猛地睁开眼,梁清踢踩着水花刚想往湖面上去,腰间便是一紧,一股大力将她从湖中拽了起来。
吓了一跳的梁清立即呼吸一乱,嘴一张,最后一口气也吐了出来,一从湖里冒出头来,便本能的抱住一旁的人咳得惊天动地。
这倒是叫因着马儿无故嘶鸣而掉头回来,却恰巧见到梁清被湖水淹没而匆忙入水救人的纪宁,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明明上一刻还是笑靥如花地央着他去为她摘一串果子,这一转头竟是生了轻生的心,叫人委实不解。
女子柔软瘦弱的身子伏在怀里,纤细的胳膊如同藤曼般缠绕在颈项上,难受地呛咳声扎入耳中,叫纪宁眉头紧皱,揽住对方腰肢的手微微收紧。
再不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将人抱着上了岸。
说起来,同吃同住,同床而眠,再说什么避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少了水的浮力支撑,梁清只觉得身体忽地往下一坠,她原不过只是呛了一口水而已,没一会儿咳声渐歇便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腰部,腿跟各被一只胳膊揽住了,她这会儿便如同一个小娃娃一般,竖着被人抱在怀里。
“那个,能不能,放我下去。”梁清微微松开紧搂着纪宁脖颈的胳膊,有些尴尬小声道。
十岁之后再没人这么抱她了,各种方面来说,都很丢人,湿透的衣衫,相贴的皮肤浸染了对方的体温,纪宁没有说话,而梁清只觉得如芒在背。
湖面在梁清的视线里慢慢变低,直到被两人完全抛到身后,身下原本支撑她身子的力道才慢慢撤去,转而移向腰部,梁清这才从纪宁身上往下滑去。
“为何?”
终于平稳地站在了实地上,梁清便听到纪宁不带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眨了眨眼,梁清心电急转却脑如浆糊,犹豫开口道:“就是,不小心…”
没想到纪宁会这般快地回来,也心存侥幸巴望着能回去的梁清一时还真想不出完美地借口。
“不小心从湖岸边摔进了湖心吗?”纪宁接口道。
梁清:“……”
“不小心还顺道留了个口信给我?”纪宁继续道。
叫你手贱!
装什么体贴。
梁清低着头不说话,像个考场作弊而被抓住的学生。
只是学生还能只听训不说话,最后再给他们一个编写借口的时间,纪宁却不肯放过她,伸手捏了梁清尖细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
纪宁长得好,大概因着是个武人的缘故,脸上的眉梢棱角都显得有些凌厉,只是他一双眼睛惯常温和,才不叫旁人人觉得望而生畏。
这会儿,那双眼睛却褪去了沉静温和,暗沉地如同漩涡,刺人的很。
“为何?”纪宁沉着脸看着梁清的眼睛又问了一回。
他的语气不重,甚至是轻柔的,但是梁清却觉得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亲人,朋友,事业,一夕间全成了泡沫,梁清虽然年长了几岁,但到底没经历过这般大起大落,前一刻才被迫艰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会儿却被人逼问着,心中委屈感一时间竟是压也压不住了。
眼圈一瞬间便红了个透,伸手猛地伸手推了纪宁一下,吼道:“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还不能想不开一下啊,我就想不开了,怎么了。”
“凭什么这事得落到我身上啊,我爸妈就剩下我一个孩子了,找不到我得多难过啊,”说着说着,眼泪便再没有忍住,从眼眶落下来,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我答应我哥的,要好好照顾他们。”
她不是个石头人,落到这样的状况还能一笑置之。
看着蹲在哭地伤心的人,纪宁也怔愣在原地,梁清语速太快,他记性再好,那也只学了没几日,平日里说的短了,尚且能应付的过来,如今这一长串一长串地,勉强只听懂了一半,不过那句“什么都没了”却听的最清楚。
心电急转,再将前后事情联系起来,纪宁只当梁清原本入山便是轻生来的,却不曾想遇见了濒死的自己,再回想起当初为他剜箭时,对方身上便是一身湿透的衣衫,心下便有了计较。
女子伤心之极的哭泣声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随着时间声音渐低,却是久久不歇。
叹了口气,纪宁蹲下身子,伸手便将哭到抽噎的人揽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