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憔悴,一身素净的衣衫,不像是国公府里娇弱的小姐。
她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将自己关在屋里几日后,便出了门,告诉众人,她愿意入宫。
娘亲说,她那时年岁也还小,想到这样一个娇弱的姑娘从此便要锁在深宫中,心里很是为这个妹妹不值。
因此她夜半便去找她聊天。
此时她才得知,路上他们遇上了流寇,觊觎她的容貌和身上的银两。而他们两人皆不会武,银两悉数被抢走。
那伙流寇不肯罢休,还欲对她不善时,他冲出了挡在了她面前,用她的发簪杀了一个流寇,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他拼了命只能让她先走。
她原想与他一同,宁愿死在此处,她也不愿离开。
但是他用血污的手替她拭去了眼泪,他说她不该这样,她值得更好的,他要她好好活下去。
“清瑶,能得你一顾,我已是三生有幸,怎敢让你随我赴那阿鼻地狱。你要好好活下去,入宫吧,你本该是一只高贵的鸟儿,不该随我跌入凡尘。”
她一边哭一边跑开时,回头看见他死死地抱着那贼寇的腰,冲她笑着。
娘亲说到此处,眼角竟然微微湿润了。
“你姑姑自从那日之后,便整个变了性子,很少再撒娇,很少笑的像以前那样放纵。”
娘亲低声叹息:“所以,你祖父始终觉得亏欠了她,如今她病重,唯一的心愿,便是七殿下了。”
蔺玉婵垂首不语,良久,屋外带着潮气的夜风吹进来了。
她才缓缓地转头看向窗外:“娘亲,下雪了。”
京都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应了这寒冬的景,边关近日也不大太平,入冬以来已是经历了几场恶战了。
宫里皇上身体好了不少,已是能处理政务,荀纪便被他派出京办差了。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也偶尔会窜进几股凉气。
萱儿捧着早膳的八宝粥进来,已是腊八了,府上的厨娘也做了八宝粥来应景。
她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大概是那晚回玉泷居时吹了风,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萱儿将粥递给她,她抿了两口,甜丝丝的,感觉腹部暖和了许多。
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萱儿有些心疼:“小姐,不然就别去了吧。薛小姐若是知道您病了,也不会硬邀着您去的。”
今日是薛铮的婚宴,本来定的是年后,不过宫里近些时候事情多,怕是年后薛铮便要出征了,因此便早早地办了婚宴。
薛宁老早就差人来告诉她,说等蔺府收到帖子了,让她也一起来。
她对薛铮的婚宴不感兴趣,对那位赵小姐也不熟稔,不过她已在府上憋闷了几日,若是再不出去走走,只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因此便轻轻摇了摇头:“一会儿多备个狐毛大氅,进了王府我便同宁儿在屋里待着,总不会冷着了。”
萱儿还想拦,但见她这几日闷闷不乐,也想着出去透透气能好些,便由她了。
南壤王府的第一桩婚事,又是嫡长子,自是一派喜气洋洋之色,只是可惜南壤王夫妇镇守边关无暇回京。
蔺玉婵一出门便感觉冷风顺着大氅的下摆呼呼地往里面钻,她也不停留,一下了马车便与娘亲和大伯母分开了,随着薛宁进了堂屋。
前院忙的不可开交,堂屋倒是安静的很,蔺玉婵进了屋,便捧着大麦茶和薛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一会儿有人来寻她,说是前院有事情,她便又匆匆地去了。
京都的贵女又来了些,侧妃将她们一并安排在了堂屋,外头生客多,怕坏了礼数。
众人说笑着,蔺玉婵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她神思倦怠,确实没有心思与她们闲聊。
不过这副难得的清冷模样落在别人眼里便带了那么一丝不屑。
恰巧一个蒙着面巾的侍女端着一盘瓜果进来,开门的咯吱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一个穿着白底红梅的兽毛夹袄的女子切了一声,在这屋里尤为响亮:“不过就是叶家倒台了才得的恩宠,嚣张的跟什么似的。”
蔺家近日如日中天,连带着朝堂上众人也纷纷靠拢。这些贵女们自小便受到家族的‘熏陶’,自然明白对蔺玉婵此刻该是个什么态度。
因此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正在蔺玉婵面前摆放瓜果的侍女动作一顿,在那陶瓷切盘上的手攥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