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间不等人,所以当靳野的养父靳海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下,蒋清丽答应了。
靳海生跟蒋清丽是青梅竹马,两人是邻居。靳海生一直喜欢蒋清丽,却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从来没有表白过心迹。靳海生念完小学就辍学了,对蒋清丽却是一万个上心。骑着自行车接她放学,蒋清丽需要教材文具,靳海生二话不说花上两天跑到县城给她买来……蒋清丽知道靳海生喜欢她,可是她不想窝在山里过一辈子,靳海生不说她就当作不知道。
知道所有真相的靳海生并不嫌弃蒋清丽,保证会将孩子视如己出,甚至说可以不再要孩子。
就这样,两人迅速结了婚,蒋清丽剩下了这个孩子,并且取名——靳野。野,意在希望靳野能如野草般,有着强劲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村子里关于蒋清丽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那些长舌妇们,明里暗里议论着她,最先冒出来的流言蜚语是她在外面鬼混,不干净。乡下对女人生子有时候比城市更敏感——结婚还不到十月,蒋清丽就生下了靳野,这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野种。
这种话随着靳野的长大,越来越人尽皆知。因为靳野跟靳海生一点都不像,村子里的人就更加底气十足了。
靳野握着林纾的脚,调整她的姿势,边道:“小时候的事情我其实不太记得。只记得村子里小孩联合起来排挤我,孩子王会跟我扔石头,大概就这样。”
蒋清丽还没有毕业就怀上了靳野,念的师范,算是肄业。之后在农村当了名中学历史教师。从小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靳野,自然是众矢之的。糟糕的环境,随着靳野逐渐懂事,蒋清丽也变得越来越担忧。
老实的靳海生,提议道:“我们搬到县城去。”
一开始,蒋清丽并不同意——靳海生没有文化,脱离了农村的土地,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而且她自己去了县城也只能去小学当名语文老师。相比之下,闲言碎语还可以忍受。
靳海生最终以县城教育资源更好打动了她。吃过没见过世面亏的蒋清丽,深知一个好的环境的重要性。
“我喜欢机车,大概就是因为我爸那时候总是骑着摩托着载着我和我妈。”
搬去县城的一家三口,靳海生在县城最近的工地当了搬运工,用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了辆摩托车,作为家中的代步工具。周末,靳海生会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们去集市采购。
夫妻两人省吃俭用,日子倒也越来越好。可惜好景不长,靳野刚过了入小学的年纪,靳海生就因故去世,全部的负担一下子全部压在了蒋清丽一个人身上。靳海生的走,还留下了一些债务。
蒋清丽希望靳野能在县城念小学,咬牙坚持,除了在学校教书,还找了几份兼职补充家用,可是依旧入不敷出。
被迫下,蒋清丽带着靳野去找了沈铎。
靳野仰在水面,“我那时候才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妈甚至都没跟我说,我就知道了——因为我跟那个人长得太像了。”
“我现在还记得我妈牵着我,走进他们家的时候——地上贴了带着花纹的瓷砖,还铺着地毯。客厅里还摆着电视,彩色的,很大,而我家当时连收音机都没有,我如果要听新闻联播要跑到小卖部……”
林纾几乎就是一窒,太心疼了。
然后靳野继续说道:“然后我还看见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穿着小洋装还有小皮鞋在玩小火车。而那个女人,从头至尾端着女主人的身份来招呼我,虽然没有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但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看不起他们。林纾在心里替靳野说完了他没说出口的话。林纾太懂了,太懂这些了,因为当林立仁带着她见林沉和赵宛如时,她也是那副神情——从骨子里透露出了鄙夷。
蒋清丽说的很清楚,不卑不亢,只要沈铎解决靳野的入学问题,其余一律不要。
木已成舟,沈铎原以为蒋清丽会拿着靳野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没想到到头来会如此果决,终是良心不安,给了母子俩几万块钱,又替蒋清丽解决了编制问题,可以到中学教历史,就这样打发了他们。
靳野说完,看了林纾一眼,而林纾早已泪流满面,蹲在岸边牢牢地看着他。靳野翻身游过去,无奈的笑了,“这也要哭,干脆改名叫林哭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