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何时做起摆渡的营生。”他看着沈並精壮的背影,名义上的手下,实则受堂主亲自管辖,此人既来必是代表堂主:“这手撑桨的功夫不赖啊。”
“小心点,我可不会水。”
“不止撑桨,易容的本领也不弱。”
“头一次,见笑了。”
“没想到这么快和老朋友重逢。”
“喜堂、喜轿、喜服都预备下了,堂主等二位回去亲自主持婚仪。”
任适秋听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我从未打算和身边这个男人成亲,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心意已领,劳烦沈大哥代谢堂主。一声不吭离开和临阵脱逃的叛国贼没有区别,是我辜负堂主的信任,他有怒气冲我来,不关薛副堂主的事。”
沈並微微惊诧,终于回过身来:“事到如今,不是一句不关谁的事就能摆脱干系。”
“我蓄意出逃,薛副堂主一路追踪到此,方才一直劝我回头是岸。”
薛子赫满心错愕,打心眼儿里佩服她无耻至此,胡编乱造到毫不迟疑的地步,不承这份情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点了点头。
“原来百忙一场,那么,劝得如何?”沈並笑得有些僵硬。
“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把自己带坏了,打算和她一起成为叛徒。”他一本正经地道。
一片好心被人肆意践踏,任适秋不知不觉拉长面孔,一点儿不想自己方才那番澄清伤了某人的面子,即使一门心思替人开脱,人家也不稀罕了。
“事已至此,堂主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只要两位立即回去,一切照旧。说句体己话,杨临风就算不可一世,上头还有他哥哥,料也捅不破天。两位一走丢下个大摊子,事务烦扰,堂主分身乏术,也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来今天我是走不了啦。”薛子赫环顾四周水雾迷茫:“除非喂江底的鱼。”
“若非在船上,恐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並摊手,一副清白无辜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水性如何。”他忽而回头问道。
她依旧拉长个脸:“你问一个久居大漠的人水性如何,安什么心。”
“女人就是小心眼,对吧沈兄?”他不畏风浪地立起来,船身顿时有些摇晃:“女人一生气,男人总要吃点亏。”
沈並并非来不及反应,而是对方出脚太快,凭他的身手抵挡一下并非难事,悲哀的是此时站在狭窄的船头,痛叫一声落入江水之中。
他不识水性,岂非要了性命。薛子赫回头看了一眼,拾起木桨笑道:“此君最擅长的是佯装无能,其实多才多艺文武双全,泅水这种事在众多本领中只算九牛一毛。”
远处水花四溅,沈並冒出头来,娴熟地游向岸去。
“我以为你等的无非是这个。”
被人重视,被人挽留,出走有人劝回,回去有人相迎,很能弥补一些失落的情绪,虚荣心更上一层楼,不能更满足。这些话外之音他很听得懂,不屑地摇头:“年轻十岁,可能就屁颠屁颠地回去了。”
她也不屑地摇头:“得了吧,男人六十岁都像孩子。敦敦痴迷玩具,你痴迷名利,所谓权钱和孩子手里的玩具有什么区别。”
沈並已经手脚并用爬上了岸,狼狈地甩落一身泥水,走之前往这边瞅了一眼。
“错过这个机会,再没人来送台阶了。”
“干嘛老赶我走。”
“咱们两不相欠。”
“做人不要那么现实。”他不甚熟练地划着船,漫不经心地道:“比如我会游水,此时跳进江中也无不可,只是久居大漠的人搞得定这条船吗?”
“卑鄙。”
“被这样辱骂的人通常会干点儿更卑鄙的事,你信不信?”
何时变得这样厚颜无耻,仿佛一夜之间。也许不是变,而是本质如此。居高临下人人艳羡,快乐与否冷暖自知。成天冷着张脸,威信有了,面具却长在脸上。
撕掉,自然有些痛。
她忽生悲悯,缓缓道:“连丐帮都分几袋弟子长老,地位全失哪有开心的,为五斗米折腰的善良鼠辈和坐拥天下的残暴君主,谁比较幸福?”
“敦敦你怎么看。”他一时无言以对,毫不犹豫地把球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