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赵玉瑞打算逃跑的时候告诉过翠喜,想让她和自己一起逃出去,可是她不敢。
不,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她选择了妥协,在最后一刻她放弃了,她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害怕,宁愿回去嫁给那个傻儿子,就这么过一生。而如今,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眉目之间却没了半分灵气,只剩苍老和疲惫,和赵玉瑞走在一起,像极了母女。
“翠喜,这些年你还好吗?”赵玉瑞先开了口,以翠喜怯懦的性子,要是她不先开口,两人会一直沉默下去。
“挺好的,过日子嘛。”翠喜嘴角扬起笑意,朝脚下的一颗石子踢去,语气却是深深的无奈。
赵玉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小时候的事情,可那些悲哀凄惨的过去,谁愿意重新提起呢。
“孩子多大了?”
“一个八岁,一个五岁。”提起自家的两个孩子,翠喜露出真正的笑意,尽是母亲的慈爱之色。
“好了,不说我了,你怎么样,看你这样子,过得挺滋润的。”
“我啊,就这样吧”,赵玉瑞低头浅笑,轻声道:“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他让我重生。”
赵玉瑞提起那人时,眼睛,眉毛,脸颊都是笑的。
翠喜有些好奇道:“是你的丈夫吗?”
赵玉瑞摇摇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皱纹已经爬满脸上的翠喜,赵玉瑞犹豫了一会儿,道:“翠喜,我现在混得还将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到外面看看。”
翠喜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犹豫不决,眼里充满了恐惧,磕磕巴巴道:“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赵玉瑞见她有些奇怪,上下仔细打量着她,眼神突然瞥到她手上的瘀痕,神色一凝:“谁干的?”
翠喜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名字,挣扎着想要藏起这些伤痕。
“是你丈夫,对吗?”赵玉瑞一双眸子盯着她,见她沉默,不由得骂了一句,她早该猜到的,翠喜的丈夫虽然脑袋不好使,是个傻子,但打起人来倒是一点也不手软。
赵玉瑞作势就要去找那人算账,却被翠喜死死拉住:“瑞子,不要,不要。”
赵玉瑞一脸不解,为什么她要这么忍气吞声,白白受这些折磨。
“瑞子,她是我丈夫,是我娃儿的爹,是我的天,他出了事,我和娃儿怎么办?”翠喜不满赵玉瑞要找她丈夫算账的举动,一脸埋怨哭诉。
赵玉瑞的脸皱到了一处去,她很不明白,这样的日子为什么她还愿意过,为什么她不肯跟自己离开,逃离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但她似乎忘了,这是时代落后造成的悲剧,如果当初她没有逃出去,而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那她现在也应该泯然众人了。
是夜,王冬桃和赵玉辉来到赵玉瑞落脚的地方,带了一桌子饭菜还有米酒。
“姐姐,听妈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之前不合胃口,她改了一下,你尝一哈嘛。”王冬桃殷勤地给她夹着菜,一脸讨好相。
赵玉瑞瞟了她一眼,推开面前的碗,淡淡道:“不用来这套,有什么话就直说。”
王冬桃的表情有些尴尬,听别人说下午赵玉瑞和那个翠喜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好得很,还不知道赵玉瑞给了她多少钱呢,想到这里,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又把碗放到她面前:“姐姐,都是一家人嘛,干啥子这么见外哟,你这次回来,还不是因为念着这个家了嘛。”
语罢,她顶了顶赵玉辉的胳膊,想让他帮腔说话,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玉辉明显一愣,随即不自然道:“就是就是,妈老汉都老了,你既然回来了嘛,就尽哈孝心嘛。”
赵玉瑞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赵家人从前百般虐待她,如今看她衣锦还乡,给她说起尽孝心这种事,他们也不觉得讽刺啊。
“赵玉辉,你们别自作多情,我回来只是为了爷爷,和你们无关,我是姓赵,却不是你们家那个赵,请回吧。”赵玉瑞毫不客气下着逐客令。
王冬桃和赵玉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王冬桃压下心中的怒火,谄笑道:“既然姐姐不肯消气,我们也不好说啥子,但是你毕竟是娃儿的姑妈”,她边说着边倒了一杯酒,“这杯酒就当是为了娃儿的福报嘛,就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来打扰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