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峋将怀抱里的人轻轻晃一下,抱得更稳,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那你可要听仔细了,这话一说,就是一辈子了。”
首先,我要感谢这命运让我遇见你。然后,谢谢你那么勇敢地变得健康起来。曾经我想,绝对不能让你走,你走了,我还上哪儿找这么一个人去啊,再后来,看着你一点点失掉鲜活气的样子,我想,那就让你走,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我跟着你走。你看,你怕什么,我已经做好一辈子跟着你的准备。只是这一次,你又抢先了,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变得会哭会笑,还拉着我跟我说,你要嫁给我。周峋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这样勇敢美好的女孩子扯着自己的衣袖嫁给他呢?
我总觉得,我一直都过得不好,孤独又冷情,但现在看来,我很庆幸我是周峋。
因为被薛莲爱的那个人,叫周峋。
这一刻,因爱而生。
这雪下大了,很快就铺了两个人满身,清隽美好的容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白了头。
两个人慢悠悠地谈了四年恋爱。
周峋终于憋不住了,“喂,快十年了。”
认识你快要十年了。
已经是律师的薛莲手里一边翻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就结呗。”
“好,结。”
一对小情侣,哦,不对,是一对老情侣,很是随便地就定了结婚这件事。
婚礼时,云韵仍旧没有去,但是周凌峰遵照传统准备了两份红包。
刘开勇一家以娘家人的身份坐在主桌,余春兰还是那么个对薛莲指指点点的样子,她也习惯了,不再去为之伤心。
一旁的周凌峰有些怒了,板着脸放下筷子,“小莲,你在我们家也是被当成个宝的,出了家门就这么任人糟蹋?”
薛莲一头雾水。
余春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周凌峰不愧是霸道总裁,气场那叫一个强大,“薛莲,都要成家的人了,还不会好好保护自己么?像话么?”
周峋手枕在脑后,笑得吊儿郎当,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吭声。
一大桌的山珍海味就动了几筷子,还有服务员在旁边站着,等着剩下的几道甜点。
小插曲一过去,婚礼也继续进行。
那天的婚礼,她在敬酒时换了旗袍,据周峋的回忆,那是相当的有风情。
薛莲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悄悄的在他耳边说,“收敛点,你这眼神都快把我扒光了。”
“迟早的事,夫人不要急。”
她看着他笑得吊儿郎当,想,他流氓的样子也很招人喜欢。
婚后的日子很寻常,两个人如同每一对夫妻那样,吵架又和好。
只是薛莲始终没有进过周家老宅的门。
每年云韵的生日,她都买份礼物,让周峋带过去。
云韵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以这样偏激的方式,记了周沐一辈子,代价是让自己痛苦。
甚至在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也只是由周峋每个月带回去见一次。
除了云韵依旧不待见薛莲,一切都很平静。
幸福的生活,并不是全部都圆满。
也许,这是一个母亲的归宿。
薛莲六十岁那一年,饱受病痛折磨。
吃不下东西,喝杯茶就能顶一天,人本身就清瘦,这样一来就只剩皮包骨头。
周峋已经变成一个倔老头,她吃不下东西,他就跟着一起绝食。
“怎么着,还真想一起死啊?”
“说的是什么话?”
“哟,周先生怎么还变得迷信了?”
看着病床上的人白着一张脸逗他开心,他就更加难受。
薛莲不知道,周峋在得知她患上躁郁症的那一年,就信了佛。
逢年过节香钱不落,人还会徒步去庙里,虔诚跪拜。
那一年他一边为她求医一边为她拜佛。
说得清的,说不清的法子,他都试了。
薛莲去世的那一天,人很精神,穿的是周峋给她买的新衣裳。
两个人牵着手回了津城高中,坐在操场的台阶上,薛莲还给他指当年撞到他的那个宣告栏。
“当年高三的年级第一名是我,不知道你看了那么久,有没有看到我的名字。”
周峋握着她的手,“嗯。”
“够了,这生活真是待我不薄,白给了我这么几十年的幸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