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西厢房等你。”
“无论你是否愿意这桩婚事,我都建议你去见见主子,把想法和他说清楚,主子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毛小白垂下眉眼,睫毛扑扇,模样格外乖巧。
刘管事心中长叹,“你们两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着实非常意外,但也乐见其成。主子是个命苦的人,我倒希望你不要辜负他这一番美意。但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一切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但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毛小白感觉她话中有话,想仔细深入问个明白,刘管事却不愿再多说,拜拜手,兀自走了。
进了西厢房,就见裴璎站在窗边,手里摩挲着一串红色手串,侧影安静。
毛小白停在他身侧。刚要屈膝行礼,要被他扶住胳膊。她下意识抬头,他又飞快的收回手,仍旧看着外面。
毛小白开口,“公子?”
裴璎身影未动,却横着胳膊把手串举到她面前,“这串南红镯子,你看着怎么样?”
毛小白说:“颜色极为漂亮。”
裴璎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她,视线定在她手上。
毛小白故意把手举给他看,“这是王夫人送我的礼物,好看吗?”
送个镯子都能和别人撞了颜色!
裴璎抿紧嘴角,轻声问她,“那你喜欢哪一个?”
毛小白眨眨眼,又眨了眨眼,直勾勾的,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高不可攀,处处顾影自怜,唯恐痴心错付。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笨拙。
裴璎不明所以,无辜又错愕,“丫头?”
毛小白缓缓笑了,举起另一只手,“好事成双,我这只手还空着呢。”
裴璎眼中一亮,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拇指摸索了下她手掌的侧面,又克制的不敢再动。
帮她戴上南红手镯,眼睛发直的看着,“妙极,妙极。”
简直和他想的一样,一样完美。
严格说起来,两人头上都没有长辈管束,即便立时成好事,也无人敢置喙。
但裴璎还是固执的守礼,送毛小白回青竹园。
另一边,饭婆子送王夫人从侧门出府。
却听到正门处喧哗,“贵人来了,快去禀报。”
饭婆子没当回事儿。
府里上下都传开了,主子要辞官回乡,管事处连月银都提前结算好了。这种情况下,谁会来烧相府的冷灶?
王夫人眯着眼睛,在原地伫立良久。
“没想到这毛姑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饭婆子说:“可不是有福气吗?正好能跟着主子去乡下做个富贵闲散人。”
王夫人呵呵笑了,“我看不见得。官家病重,太子主事,五皇子势大,又右相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夫人猜得不错,来人正是便服出行的太子。
太子以师礼拜见裴璎,作揖赔罪,“先生赎罪。学生忙于案牍,才知道先生要聘请师娘。特带来薄礼向先生贺喜。”
又道:“按理说,耽误了今日,该在明日一大早拜访先生,只是明日又有明日事,倒不如今日来一趟。”
裴璎摆摆手不在乎这些,“你倒是有心了。”
太子说:“这是学生应该做的。过往几年日日闲暇,无一刻不在琢磨先生的教诲。先生就此离去,学生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璎说:“你是极好的。若有实在不懂的地方,可向梅公询问。”
太子举着袖子嘤嘤痛哭,“学生实在舍不得先生。”
裴璎不愿再说,送走太子。
往后几日,陆陆续续又有其他老臣拜访,皆是恳请裴璎留下。
裴璎要办喜事,不方便再像以往一样闭门谢客,只能硬着头皮任由这些人折腾,却始终没有松口。
前院行不通,就走后门。
御史大夫张能的妻女来拜访毛小白。
张能虽然和裴璎在朝堂之上有过节,但也是非常识时务的一个人。内眷携带重礼走动,何尝不是他向裴璎示好。
毛小白见到张夫人和张小姐,非常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对她的态度有微妙的差别。
张夫人讨好,而张小姐则是,轻微的敌意——
张慧迪垂首抬眸之际,在心中飞快的和毛小白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