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神色已然不对劲了,手里的A4纸被他捏得起了皱。他面露阴霾,嗜血的念头从他脑子里一划而过。
张自纭先他暴发前一步,将他稳定下来。
他从路与手里拿走两张薄纸,同时将照片也收进文件袋内,一边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你想想,你爷爷目前身体还算健朗,这几年多少还能压住路新南——他不敢兴风作浪的。”
“再者,你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路德是路新南掌势,今日他若是一倒,路德也就垮了大半,想必你也不想老爷子亲眼目睹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就塌在跟前吧。”
张自纭说的这些,路与何尝不懂。纵路阳和待他如何,可他已是自己唯一的血亲了。
到底心软。
他有些颓然地垂下了脑袋,沉寂许久,他突然开口:“师傅,你想要‘太阳神’吗?”
张自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道:“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繁金累银的,没好的弄过来压我这把老骨头。”
路与没立即接话,心中思虑长久,最终还是选择信他,闷声说:“‘太阳神’不再我这儿,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张自纭抓了抓下巴,若有所思,大约有一会儿,他语气沉静地说:“它在你那儿。”
路与疑惑,看向他。
“这表丢失这么多年,凭它的价值,不可能十年里都不曾流通于市面上——所以,它只可能在原主身上。”
话毕,张自纭看向他,目光肯定。
“师傅是不稀罕那破件,所以你也不必防着我。你今天说你也不知,那必定是你父母为了保护你,放在了某个地方。”
他说完,终于轻松一笑,他盯着自己的徒弟看了看,想起一事:“对了,今天不是小姚回的日子?”
路与没点头,也没说话,而是低头看了看表,才发现时间走得很快,已接近傍晚。
张自纭了然,摆了摆手,“行了,这些事我们下次再议,我也不拘着你了,放你明天一日假,终身大事要紧。”
*
钟豆豆抬头,往脸上贴一片三十元一张的抢救面膜,前段时间跟口译团,睡没睡好,吃没吃好的,趁着实习期结束,她要花着大钱补回来。
她将面膜边角抻服贴,一边走到阳台,往下看了看,瞧见一顶熟悉的黑色帽子,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她嘴里说不清话,含含混混往宿舍内喊:“室长,你真不下去啊?人小孩都站三个小时了都。”
陶雨洁在旁,做一副身处冰天雪地的样子,双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拖长声音感慨道:“这外边可不是一般的冷喔——”
钟豆豆翻出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在念:
“天气播报员小豆豆为您服务,今日的最高气温是13℃,最低气温是7℃,三级北风,夜间气温还会出现小幅降低,为预防感冒,请多穿衣服哦。”
两人轮番轰炸,但姚寒露依然坐在书桌前,岿然不动,誓有跟手上的《英语修辞学4》抗争到底的意思。
提起路与,她便要生气。
今天上午她回了学校,刚放下行李,便忙不迭到长智去寻他,没想到得来武老师一句:路与已经有两个月没来学校了。
想起来,她就气得头疼,抬头看看窗外,心里的郁结还是难消。
钟豆豆进来之后,忘记关阳台的窗门。屋外秋风刮得正劲,将外面晾衣绳上的白色衬衫吹得七扭八歪,吹进房内,到她没穿长袜的脚脖子边,是一层冰凉。
与自我斗争许久,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直奔门外。
“偶像剧里的情节,竟然会真实上演[注]——”
陶雨洁应景且欠扁的歌声自身后悠悠传来。她不再管,两阶做一阶的下楼,等人到了宿舍楼底下,见到他,她却又不愿意上前了。
隔一段距离,见路与低头,不知在研究脚下什么,专心致志的,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轻轻咳嗽了声,换来他立即抬头,表情变为惊喜。
他走过来,还不知情况,脸上带着笑,痴痴喊了声:“姐姐。”
姚寒露别开脸,没好气地回:“别叫我,我不是你姐姐。”
路与一听,立即慌了。他靠近的脚步一顿,一时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只能无措地反复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