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_作者:王橘子(80)

2019-03-17 王橘子

  以后我认为改写尺度比较大的地方,或者引用却没有标注的地方,我都会备注在作话里,望大家别嫌我啰嗦。

第33章 16:44

  “啊——钟楼那边死人啦!地上流了好多血!”

  “你别过去看啊,人是从钟楼上跳下来的,那样子特别恐怖,脑浆都……不说了,说多了我怕晚上会做噩梦。”

  “大家别挤,这边是现场,请不要越过禁戒线。”

  “死的人是谁啊?”

  “好像说是林亭附近那间残障学校里面的学生,是个女的,自杀。”

  *

  长智教师办公区从早晨开始就闹哄哄的,座机铃声响个没完没了。一阵刚被人接起中断,另一阵又应声响起。

  老师们似乎有重大的事,所以上午一直安排学生们自习。

  路与提着教室的垃圾桶,路过教师办公室去垃圾收纳站时,有意放缓了脚步。

  里面传来各个老师的声音:

  “是,是我们这边的学生。”

  “监护人号码?对,我给您找一下。”

  “对于赵志敏同学的不幸身亡,我们学校也感到很难过,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学校的管辖区域内,所以……”

  *

  死是瞬间的事,死亡的气氛却会一直笼罩在活着的人的世界之上。

  赵志敏死后的第三天。

  一班教室内,涌动着可怕的沉寂。在高尔基的《海燕》里,这被定义为暴风雨前的宁静。

  教室里唯独空下的赵志敏的课桌,上面不知是谁放了几朵花,黄色的,寥落地开着。

  这里安静坐着的每一个人,也许他们连回家的路都未必能记清楚,但他们却比世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深谙生死的意义。否则他们不会在遭受了生的病痛的折磨之后,仍然选择活着。

  教室寂静的打破,已分不清是因为哪一个人的小声啜泣。紧接着有各种哭声混合,声音逐渐变大;又有人开始骂,后来索性什么都参杂进来——摔桌子,打斗和无止境的哭泣。

  教室里乌泱泱乱成一片。

  路与撇开一切纷争,从座位上起身,走至赵志敏的课桌旁,在混乱中将一张白色的纸放在了课桌上,盖住了桌面上那些花和祈祷。

  那张轻飘飘的白色素描纸上,用铅笔画着一朵康乃馨。

  没人注意到他,他悄无声息从嘈杂边缘擦身而过,想走出人群拥挤的逼仄空间,走出漫天的悲伤和挽留,最后却站在了死亡面前。

  天色灰蒙蒙的,世界像笼罩着一层灰色的纱。雨珠被骤然齐聚的乌云挤下来,打湿这层纱网。

  他站在长智外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握着红色电话筒,垂眸拨通了那串熟悉的数字。

  他仰头,记忆里十二岁那年雨水的味道已不再那样清晰。只是死亡如此迫近,好似立在悬崖刃缘。

  直到听见那头传来温暖如常的嗓音,他终于低低叹息了声。

  “姐姐,下雨了。”

  很多人在他眼前死去。

  有关死亡的回忆都是带着雨腥味的。冰冷,却烫得人发疼。

  可死亡,对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闭眼,倏尔想起了在福宁监狱的第一年,他在行刑场附近的采石地返工途中,听见场墙边有人喊:“那边开枪了,又要死人啦!”

  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心理,跟着狱房里的几人,趴在行刑场的墙头,看渐墙后跪着一排人。

  入口的地方走出一个他眼熟的狱友,那人手里拿着一根烟,两只耳朵后各夹一根。

  邹凯告诉他,这是里头的规矩,三根烟,一蒙眼,枪声一响,祝他们黄泉路上,一路顺风。

  人在死的那一刻才知生的伟大,

  会悔恨前半生如何能活得如此渺茫。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告诉自己,要活着。不能卑贱如尘,生即便如炼狱,也尚且要苟活。

  至少……要对得起死前的那三根烟。

  他也渐渐明白,人生不仅仅只有雨天——

  “呼,”姚寒露推开长智虚掩的大门,走到屋檐下,长舒了一口气。

  她拍去棉布裙边还未渗入布料的水珠,心里暗暗感慨天气的变化无常。

  然而她还未走至教学区,武老师先看见她,“诶,寒露,你怎么来啦?”

  “我来给路与送伞的,他没带伞。”姚寒露回答她,同时发觉除了大雨哗然,教学楼也吵哄哄的,她觉得奇怪,便问:“教室里怎么这么吵啊?今天没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