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顾家的婢仆,而是顾知远从京城带来的。
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貌清秀,沉默寡言,只有抬头的时候,深邃的眼睛里能瞧出灼人的光芒来。
他站在顾知远跟前,一副完成任务的模样,却并不说话。
顾知远吩咐他:“你去给我找个人……”
元胡点点头,低头躬身退下,他脚步轻盈,身形极快,很快混迹于人群。
午后无事,姜知甜和苏嬷嬷一起画花样子。
姜知甜打发紫菀和雪茶去午睡,屋里就她和苏嬷嬷二人。
苏嬷嬷细声慢语的说着今天的事:“我瞧着二丫那孩子老实可怜,所以今日出门带了她。”
姜知甜凝眉想了想,微笑道:“确实,要是嬷嬷不提,我对这个二丫还真没印象。”
苏嬷嬷摇头叹息:“长女是夫妻所盼,哪怕不是儿子,爹娘也是爱之重之,幼女是老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爹娘总要多疼些,只有这排在中间的闺女最苦。”
姜知甜低头认真的描着花样子,道:“二丫遇着嬷嬷,便是她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苏嬷嬷感慨的笑笑,道:“也算不上福气吧,我只是可怜她,她虽不爱说话,平日里总低个头,像个影子一样来去,倒是个有主意的。她想了一路,回来跟我说想学做药膳。”
姜知甜想了想,笑道:“嬷嬷说得不错,她确实挺有主意,不说别的,顾家本就开着医馆和药房,她们一家又是顾家家生子,这些年耳濡目染,对草药也该有些印象和心得。把药和饮食结合到一块,到哪儿都是一本手艺。”
苏嬷嬷道:“谁说不是,我也是看她诚心,尽力教吧,看她能学到多少。”
姜知甜点点头。
苏嬷嬷见姜知甜认真的姿态十分甜美,不禁愣了愣神。
姜知甜毫无所觉。
苏嬷嬷察觉到自己失态,嘲弄的笑了笑。
她又不是没见过美人,何至于失态至此。不过真要论起来,美人虽美得千恣百态,但各有各的风姿。
宫中美人高贵明艳,有若牡丹,可姜知甜清冷明艳,有若秋菊,未必就比宫中贵人们逊色。
苏嬷嬷缠着线,道:“我在街上遇见了四爷……”
姜知甜的手顿了顿,并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苏嬷嬷道:“人老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和四爷顺嘴胡说了两句。”
姜知甜停下笔,抬头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满面歉意的道:“都是我不好……”
姜知甜怔了会儿神,问苏嬷嬷:“四爷拦着嬷嬷了?”
“四爷让我给奶奶带句话,他说世易时移,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不单指顾知慕,也指这世间万事万物。
顾知慕可能会变心,也可能会不变,总之她不能用不变的眼神和心境来看待他。
姜知甜道:“我明白了,嬷嬷下回替我谢谢四爷。”
苏嬷嬷还有点儿发怔,这就明白了?真明白假明白?
不过那是姜知甜的事,她不好多探问,说起花样子,把这话题岔了过去。
姜知甜挑了两个花样子,苏嬷嬷起针教她绣花。
紫菀进来回道:“奶奶,外头有个妇人,带着四五岁的女孩儿,说是要找奶奶。”
姜知甜愣了下,放下针线道:“我出去看看。”
听这话怎么这么像是继母张氏和妹妹知慧呢。
姜知甜匆匆出门,苏嬷嬷叫住紫菀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不会是四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出手找了个妇人来栽赃陷害二爷吧?
紫菀疑惑的摇头,道:“我瞧着是奶奶的继母和妹妹。”
来的可不是张氏和姜知慧。
母子二人脸儿都黄黄的,眼里俱是一模一样的惊悸。
母女俩蹲在大门口手足无措,偶尔有过往的行人,母女俩便紧紧抱在一处,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姜知甜走过来问:“您怎么来了?”
张氏听声音吓得一激灵,猛的抬头,见是个明艳精致的女子,心里还疑惑:这谁啊?
听声音才知道是姜知甜。
张氏猛的起身,拉着姜知慧走过来,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哽咽着道:“甜甜,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