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树上的小哥哥_作者:那殊(183)

2019-03-16 那殊

  他思索了半晌,拿起一卷画从不同角度对着光看了看,继而放下,又拿起另一卷。

  直到细细地看完每一卷画后,他才开了口:“这些画是有顺序的。”

  顺序?她新奇地看向地上除了季节变换外无甚区别的五卷画。这些画居然还有顺序?

  他拿起一卷画递到她手中:“你再仔细看看,这卷画的手感有什么不一样。”

  她掂了掂画,左看右看,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画拿到灯光底下晃了晃:“没什么特别,就是比普通的画重些……”

  忽然,她一愣,摸了摸画的质感,再透过灯光仔细看了看画上的图案:“这里不止有一幅画!”

  她转头,惊喜地看着他:“这卷画里,应该前后垫了两幅画。”说罢又去拿其他的画卷,依然如此。

  每一卷画实际上由许多张画一层层垫成,最后展现给世人的是最后一层画,也就是那幅民国小屋图。

  他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错,从不同的光线角度可以看到不同层的画。”

  她听罢,当即拿了一幅画对着灯光看了起来。

  当画与灯光的夹角为30°左右时,隐约能从槐树下的石桌前看到一个人影。随着角度越变越大,人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袍儒衫,目光定定地望向小屋的窗子。

  夹角再变大一些,小屋的窗内逐渐显出另一个人影来。人影显然是个窈窕的女子,她正在屋内翩翩起舞。

  当夹角达到最佳度数时,这幅画完整了。

  男人站在石桌前,深情款款地望着屋中舞蹈的女子,一笔一划将女子的舞姿画了下来。

  木小树已惊叹于画作者的匠心和工笔。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幅画,对着光看了起来。

  直到她看完了所有的画,一副真正完整的画卷才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男人为心爱的女子搭建了一座小屋,她在他的为她撑起的屋檐下随性地舞蹈,他默默地用画笔记载下她的每一步舞姿。男人和女子成了家,沉醉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男人和女子并肩坐于院中,女子研磨,男人作画。再到后来,院子里多了两个小娃娃。

  这不止是一幅田园山水画,这是一个男人为爱人筑的巢。

  她忽然间明白了,当年为一代名伶的外婆为何嫁给了木讷的外公。

  这样的赤诚之心,任谁也不愿错过。

  她倒在祁缙谦怀里,喃喃:“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外公和外婆的故事是这样的。”

  他们的故事当然不止于此,这五卷画不过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

  祁缙谦将她圈在怀中,笑道:“是啊,他们一直以来都恩爱非常。”

  她蓦地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外公的画里是这样的玄机?连我这个外孙女都不知道。”

  他笑了:“我当然知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也笑了。

  ******

  琼榭,木宅。

  木拓良看完了所有的画后,陷入了沉默。

  忽然,老人毫无预兆地笑了。

  “沈樱,这就是你想要的?好,好得很……”老人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木小树惊了一跳,连忙轻拍老人背部,为他顺气。

  好半天,老人才缓过了气。

  他抬起浑浊的眼,看向木小树:“洛芬,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的外婆很像,连脾气都硬得一模一样。明明是飘零的命,却不要一个安稳的归处。当年,我允她荣华富贵、木家主母之位,她不要。十多年后,我给你订了肖家的亲事,足以保你一世无忧,你也不要。你们一个个,统统都要忤逆我的意思!”

  木小树震惊地听着这番话,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的祁缙谦。

  祁缙谦冲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老人一边咳嗽,一边无意识地重复。

  想要什么?

  木小树要的不过是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自由。

  当年沈樱要的,也不过是能继续跳舞唱曲的自由。

  偏偏木拓良不理解,也给不了。

  木小树本想藉此质问他,为何要将外公拖入那个漩涡。但此刻,看着那个颓败的老人,她却问不出口了。

  事情已经发生,再纠结于前因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