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话胡桃便没再听。
庄头娘子原想呵斥那二人,被她制止。三人原路返回,没有惊动说话的那两人。
等回到大屋,绣月终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啊?听他们说恶奴欺主,该不会是咱们庄上的吧?”
庄头娘子忙到:“不是不是。绣月姑娘误会了。”
她见胡桃面上带了好奇之色,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出。
原来那位求人的小公子,就是隔壁那个庄子的旧主人,也姓胡。这家人说起来跟胡桃也算同宗,只是家业基本都在南边,常年不在陵城。今年倒是在陵城待了半年多,却是为了分家。他们想将这一支分出去,在南方开宗,和胡族长并几位长老扯皮了好几个月,终于成了。如今便把陵城的产业一一变卖,只等年后举家迁去南方。
而这位胡小公子,原来是这家唯一的庶子,今年十岁。在他七八岁时,他身母病故,便被他父亲接到身边教养。半年前随家人来到陵城,原本住在城里大宅,不知怎么的前几个月突然到旁边的庄子来了。
过了一个多月,那位“孙大哥”和另外几个家仆一起来到庄上,说是要协助胡小公子打理庄子和田地。哪知没几天“孙大哥”就被辞了,众人才知道他不是胡家家奴,而是雇佣工。碰巧那些天果园害了虫子,比往年厉害,看园的人束手无策。这位“孙大哥”却懂一些除虫之法,帮着控制虫害,庄头见他有些本事,就留他在园里帮忙。
其余的庄头娘子就没说了,但胡桃大概猜得到。
多半是嫡母容不下庶子,借着分家的机会把他留在陵城。涉及到胡家的阴私,庄头娘子不好多说,胡桃也没法管长辈的私事。原本如果没分家,她或许可以跟胡族长提一提,可既然已经分了,胡族长也没法管。
今天听那位胡小公子说话,倒是个聪明的。先说是恶奴欺主,又说他父亲如何看重他,又诱之以利许下好处,大约能说动那位“孙大哥”吧。
胡桃于是丢开这事不再管。
因快要过年,胡桃不好在庄上多待,而和掌柜那头事情也忙完,第二天一行人就回陵城了。
马车一路颠簸,车厢里点了炭炉,暖烘烘的,热气熏得胡桃有些昏昏欲睡。
一个紧急停下,胡桃和绣月不防身体向前扑去。
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吵嚷声。
胡桃头脑立马清醒,叫人去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一会儿和掌柜身边的人来回报,说是路上冲出个孩子,惊到谁的马,被踢了一下。和掌柜正查看情况,请胡桃稍等。
胡桃没法淡定了。被马踢了,又是孩子,别出什么人命啊。于是让绣月去看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绣月回来。好在那孩子只是擦破了额头,身上倒没什么大碍,也不哭闹,只是央求和掌柜带他回城。
绣月神神秘秘说道:“小姐可知道他是谁?”
胡桃奇道:“你竟认识?”
“何止我认识啊。小姐你也见过的”她凑过来低声道:“就是咱们去见郑大娘那天,给小偷求情的那个小孩儿。”
那小孩胡桃倒也有些印象。只是既然住在城里头,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大路上,身边也没有父母在?
和掌柜在马车外说了事情经过,又说回城后先把胡桃送到胡族长那里,再派人送那孩子回家并处理后续的事情。胡桃点头。
到了胡族长府上,胡桃回自己院子收拾了一下,就去拜见胡大夫人。
胡大夫人正在接待族里的几位亲戚,因都是女眷,倒也没让胡桃回避。将她招过去跟几位长辈一一见礼,大家夸了胡桃长得好、有孝心,又说起她过世的父母,抹着眼泪心肝可怜的叫了一番。你来我往得差不多,胡桃便先告退。
才走到门口,却有个眼生的丫头急匆匆进来,她倒也不在意。
她带着绣月走在花园的小径上,突然斜斜冲出一个人影,就要撞上她!
还好绣月眼疾手快挡在她身前。
绣月身体结实,又反射性推了来人一把,那人没撞到人,自己反倒跌倒在地。
这时后面又冲出两个仆人打扮的,指着地上的人道:“在这里!快!”
地上那人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胡桃和绣月的瞬间却愣住。
胡桃对上他的眼,漆黑的瞳仁呆呆看着她。面前的男孩面容清秀,皮肤却有些蜡黄,额头包着白色的布条,此时渗出点点红色。身上穿一件宽大的棉袄,裤子和鞋子却沾了不少泥土和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