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翼离开了擂台,刚拐过街角,就察觉后面有人跟了上来。不过这人似乎业务能力不大强,行踪隐匿得十分敷衍,颇有点顾头不顾腚的意思,是个将将有点微末修为的魔修,看年岁还是个少年人,有些怕南翼的样子。南翼把人揪出来的时候,他还做贼心虚地不打自招:“谁跟着你?顺路不行吗?”
南翼:“……”她默然无语地把人放开,道:“那行,你走吧。”
对方噎了一下,面红耳赤半晌,梗着脖子道:“你说走就走吗?”
南翼觉得这人怕不是个缺心眼,估计支使此人的雇主也是个大差不差的。然后缺心眼欲言又止,有些局促不安地瞄了南翼两眼,尴尬到手足无措,南翼说:“有话就说吧。”
对方抓耳挠腮半晌,掏出了信封往南翼手里一塞,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别说你见过我啊。”然后一溜烟地没影了。
南翼失笑,收了信封回到宅子中才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遍。
这信封和先前在秦淮之地从农妇那里拿到的一模一样,连角落里的萱草卷纹都是一模一样。萱草忘忧,对比上信封中的内容简直讽刺。
南翼拆开信封,里面仍是单薄的一张纸,这次是一封信,看纸张时间并不久远。这是一封写给平芜尊的信,并未署名。内容倒是没什么可推敲之处,只是些圆滑的推托之词,看语气内容似乎是平芜尊有所求,而对方婉言拒绝了。
不过真正令南翼在意的不是内容,而是写信的人。纸上字迹周正不乏棱角,那是封九的字迹。
第33章 第 33 章
这封信不算长,前前后后也就百来个字,南翼前前后后看了数遍,将每个字连笔锋都刻在了脑子里,然后她无言垂下手,半晌叹了口气,将信纸叠的整整齐齐收了起来。
南翼起身快步走至门口,正要推开门的时候动作却一顿,僵持半晌,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她想,这事还不急,想问的话,还有大把的时间,不急于一时。
南翼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手腕上的五彩石上,屋外喧嚣在耳,却如青灯外的十里红尘。南翼眉眼低垂,盯着角落里的一盆兰草发起了呆。
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很多事情便能清晰地理出一个头绪。
青龙第一次传信的时候,给了她一张通缉令,告诉她封九曾经也是个心狠手辣满手鲜血的人。后来青龙甚至亲自出手想要封九的性命。然后是这第二次传信,暗示她封九同魔尊有来往。
为什么是封九?青龙为什么这么在意封九?
南翼想到那日晏城占星台封九的状况,与后来自青龙手下救下封九时他身上浓郁的同青龙一模一样的气息。
然后南翼忽然意识到,她或许忽略了些什么。
元子墨由天衍化灵阵入魔,浑身修为尽数献祭他人,连带着体内灵根都再无生机,这才是他生机断绝的主要原因。那么封九呢?一般无二的情况,为何封九活了下来甚至如今仍是天资不凡?
换句话说,就算封九真的可以影响到青龙,但在修为如此天差地别的情况下,青龙真的值当为封九花费这么多的心神吗?
南翼同玄武和白虎去了一封信,要二人详细查一查有关天衍化灵阵的记载,与献祭契约。然后南翼坐立不安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回去一趟。
南七宿朱雀殿通体玉白,在漫天遍野的凤羽花中矗立,映着飞霜冷月,飞檐微翘,精致而庄严。一轮圆月如同悬挂在宫殿檐角,凤羽花经年常开不败,此处不见日升月落,也无天风雨雪,静谧得如同一幅画,美则美矣,却无半点生气。
这是南翼守了数千年的朱雀殿,却在此时忽然感觉到了陌生。这一刻南翼忽然有些明白,青龙为何对那万千红尘流连忘返。
朱雀广袖长裙,缓缓穿过了殷红如血的凤羽花海,推开了已经闭户百年的朱雀殿大门。清亮的月色透过窗朦朦胧胧地透过霜一样的一层,细细密密地铺展在朱雀殿中。
案上尚有清茶一盏,触手尚带温热。南翼静默片刻,叹了口气,广袖拂过,杯盏香茗皆成烟尘,竟尽是灵力所化。
南翼心念一动,长明灯亮起,殿中灯火通明。她沿着长廊走至尽头,那里有一个书阁,上三层下三层,密密匝匝的藏书映在眼中,蔚为壮观,历代朱雀所见所闻所感尽数在此。
南翼从前喜欢呆在此处,但眼下她实在是没有闲情逸致去阅卷。她神识一扫,将所有关于天衍化灵阵的相关,两摞典籍整整齐齐地码仔一边的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