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天衍化灵阵的记载并不算多,多半都是夹杂在各类阵法实例中的只字片语。南翼草草略了一遍,几乎一无所获。而后南翼放下书,忽然感到了一阵茫然若失,她叹了口气,忽然泄力地将手边书册推到了一遍去。
都是一惊烂熟于心的东西,实在没必要再重新翻过。
然后南翼独自站在窗前,身前是月色盈盈,身后是灯火缭绕。她回想起曾经的上千年的时光,隔着一面观世镜,世事几度春秋映在眼中,就像是在看一本书,多少人从前都是她的眼中过客,宠辱生死记载的那样活灵活现,却终究隔着纸墨。
而后有朝一日这些人忽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些片面化的人物忽然就饱满起来,然后呢?南翼问自己,这些人现在又是什么什么模样呢?
南翼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无名无题,翻开来尽是一些零碎的言语,不成篇章。那是不知第几代朱雀的手札。其中一页上记着一句话:“七情六欲从未可断。”
从前南翼始终看不懂这句话,现在倒是有了一些模糊的体会。
南华后山,雷声已经响了整整一天了。寄松散人颇为紧张地站在山头,手下没轻没重地掐着徒弟的胳膊,一帮子徒弟此时半点不讲师徒情分,谁都不往寄松散人身边凑,于是就剩下一个没经验的郑青还傻呆呆的站在那,让寄松散人搓扁揉圆。
郑青很嫌弃:“师父,好歹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能不能冷静一点?你急有用吗?”
寄松散人仅有的心力用来白了郑青一眼,然后接着掐着郑青的胳膊干着急。
封九在渡劫。
封九准备很充分,然而仍是低估了这道天劫。
雷伤响彻云霄,突然的寂静并不像是尾声,倒像是戛然而止。
寄松散人拦住正要往雷云重心去的几个徒弟,脸色是十足的严肃。
郑青不明所以,问道:“师父,还没完吗?”
“没有。”说话的是安君越,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寄松散人的身边,同样忧心忡忡:“这是炼心劫。”然后安君越和寄松散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乐观的意思。
封九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原本以为能顺利渡过的劫数却突然出现了变故,牵动了他体内层层压制的一缕魔心,然后封九心中一沉,便知道大事不妙。
这也是封九清醒前的最后一点意识。
封九再醒来的时候,寄松散人正在跟前,见他睁开眼睛,很是没好气道:“我就说这臭小子没事吧,没两天准又活蹦乱跳。”
然后他身后有一个温润的男生应道:“是是是,多谢寄松前辈啦。”这语气颇为熟稔,言谈间的笑意不消多琢磨便顺着耳朵流进心扉,听的人很是欢喜。
封九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抬眼便瞧见封濯正凑过来,他一时有些呆住了,愣怔忪有些犹疑地叫了一句大哥。
封濯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戳了戳封九的脸,回头问寄松散人:“您来看看,这是不是睡傻了?”
寄松散人过来一瞧,呦呵一声,悲痛道:“完了,让雷劈着脑子了。”
封九忿忿地把他扒拉到一边,盯着他大哥发呆。
封濯坐在他身边,好声好气地问:“怎么了,这个表情?是不是在天劫里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天劫?
对啊,封九想,我在渡炼心劫。
封濯见小弟有些神思不宁,安慰道:“虽然这个点就出现炼心劫不大正常,不过查了典籍,也不是没有,放宽心,只要过去了,就是好事。”
“过去了?”封九有些茫然,狐疑地问:“我不是刚刚才……”
“你可别提这个了。”封濯顿时扶额,表情很是复杂:“你那炼心劫一出,全家都悬着颗心,咱娘急的差点把爹揍一顿。好不容易,炼心劫过了,你倒好,迷迷糊糊站在哪,连个反应都没,一道雷劈下去跟玩命一样。着急忙慌把寄松散人请来一看,你个臭小子居然是睡着了。”
然后封濯突然很是嫌弃弟弟,默默挪开了一点,道:“娘都吓哭了,回头你自个去爹娘哪跪着去吧。”
封九顿时脊背一凉,冷汗都下来了。
封九渡劫结婴,这是好事,门派世家哪个不知道封家封朔年纪轻轻修为不凡,堪称年轻一辈第一人,于是不管真情实意,这些日子以来纷纷前来道贺。世交曲氏自然也派了人来。
封九正被没完没了的寒暄感到不胜其烦,一瞧曲氏来人是曲落欢,当下如同看到了救星,拉着曲落欢就要联络联络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