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骂二郎,生他的气,二郎虽害怕,可对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孺慕情深,但现在……
他必须要舍弃追求的东西,而逼他舍弃一切的人、逼他低下腰的人,就是自己。
“二郎……”李晖目光中闪烁着歉疚和怜惜,李淳业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声。
李晖冲他招手,李淳业犹豫了一瞬,起身走过去,跪坐在父亲身前。
李晖看着他良久,久到李淳业心跳越来越快,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他才缓缓道:“你七岁那年听了冠军侯霍去病的故事,整天神思恍惚,拿着根树枝在手里当成刀剑比划,希望自己也成为那样勇武的人……”
“而且你还作了一首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年夜饭吃的是什么啊?
我做了卤菜和泡鸡爪,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第282章 得知
李淳业震惊的看着父亲,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他四岁启蒙,五岁习字,七岁的时候才跟着先生学作对子,那时年纪小,也只会些红对绿、花对树,再复杂一点的就不会了……
那时他被‘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这句气势十足的话迷得神魂颠倒。
满瓶子不响,半瓶子哐当,他得意洋洋之际作了一首诗自我陶醉,以表自己对冠军侯的崇敬。
那诗后来不知道被他扔在哪里去了,某一日翻了出来,他见着那虽然押韵却狗屁不通的诗就觉得羞耻,迫不及待的就烧了,还严令身边人不准传出去。
那现在……
他脸上从容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也不知是羞得还是臊的。
李晖和蔼一笑,“你作诗没多久,我从你阿姨那里知道的~”
李淳业垂下头不敢看父亲,他多久没这么丢脸过了,像个孩子般如坐针毡只想把耳朵堵上。
忽然他想起来,就是作了诗之后,父亲赏了他一匹矫健漂亮的小马,七岁的他骑在马上正好……
他还记得自己得到赏赐后高兴的快要翻上屋顶了,还喜滋滋的打算要跟阿兄一决高下。
李淳业心若重锤,喉间像含了块布一般哽咽。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父亲,说不出的感动和心酸,原来,父亲一直都把他放在心里,也从没有真正厌弃过他……
喉间有些哽咽,李淳业使劲压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天天都在惹麻烦,把阿姨气的不行,最后父亲说我是皮猴子,就给我找了几个伴读,倒也安静了不少……”
“父亲对儿子的关怀、教导,儿子永远铭记于心!”
既然这是父亲的决定,作为儿子,他要遵父命,作为臣子,他要遵君命。
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知道,不管是不是太子,他都是父亲的儿子。
他郑重的作了承诺,李晖却感慨万千,他这一生,只有年幼时那几年得到过父母、祖父母的宠爱,过的无忧无虑。
但身处在权利的漩涡中心,他的快乐也像清晨的露珠那般转瞬即逝。
他被敬爱的父亲防备,被手足亲兄弟算计,所以他发誓,绝不让悲剧再重演。
他会做一个好父亲,让他的儿子即使要争要抢,至少在心里也为他保留一份纯粹的孺慕之情。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做到了呢?
……
六郎坐在书案前对面前的内侍横眉怒目而视,胸膛也气的一起一伏,他难得生气,宫人们虽然觉得新奇,可也有些胆颤。
接受怒视的内侍也很无奈,他弓着腰苦口婆心道:“……陛下发了话不让郎君与燕王相见,郎君何必要触怒陛下呢……”
“陛下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郎君啊……”
又是这句话,六郎感到一阵无力和茫然。
自从他进入朝堂观政以后,父亲以及他身边的大臣,甚至是他的先生,都有意无意的宣扬他有多么优秀。
观政就是学习,学习总得发表意见吧,他不过就小小的提了那么几句话,怎么就到了人人赞扬的地步了?
他一再向父亲表示推辞,可父亲又表扬他知礼守纪,谦逊谨慎,反正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好的。
这几日六郎几乎都怕见父亲和大臣们了。
再这么下去,他要是真做了太子可怎么了得!阿兄该怎么办!
特别是听说阿兄回京后,六郎是吃不下睡不着,他害怕从关怀呵护自己的兄长脸上看到难堪和疏离。
如果是那样,就算他坐在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