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他时间的话。
可给了他时间,又有谁会给中州千千万万饱受欺压的人族百姓时间?
陶傑心中杀意顿起,他手一拉,毫不犹豫将一旁哭哭啼啼的经仲宇拉过来当挡箭牌,推着小胖子步步逼近,周围的人族刺客也随之缩小包围圈,雪穆恂继续飞快地射出数箭,可他不知是紧张还是射术太差,总之射出的每一箭都落空,准头之差就连人族刺客们都有些看不下去。
陶傑举剑嘲笑道:“赶紧把你的玩具收起来吧,射术差成这样,不嫌丢人现眼么?你好歹还是个至羽呢,站好了,受死吧!”
雪穆恂对周遭杀气腾腾的人族视若罔闻,固执地再一次弯弓搭箭,然后再一次将箭射到众刺客脚下。
陶傑的耐心告磬,他将经仲宇一脚踹开,举剑冲过去便朝雪穆恂的头颅横削而下。
就在此时,雪穆恂矮身一躲闪,灵巧避过剑锋,随后就地一滚,在围成圆圈的刀光剑影齐齐亮起时飞快跳起,随即脚下用力,奋力地冲天一跃。
这一跃直跳至半空,仿佛灵巧到毫无重量,雪穆恂忽而仰面长啸,那啸声全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发出来,而是极为恢宏浩大,像古早澜州春雪融化,奔腾的河流自森林深处喷涌而出,像有成百上千的古老的羽人猎手将灵魂全汇聚在少年单薄的胸腔中,他们同时发出声音,同时响应山川林海激流野兽的呼喊。长啸声中,雪穆恂身上各处仿佛迸射出白色的光线,陶傑以为自己看错,正要定睛细看,却见那些光线冲向雪穆恂背后的凝翼点,嘭的一声巨响,一对独属于澜州帝羽血脉的硕大光翼,宛若暗夜火花蓦地绽开,光线耀眼到令所有人都不敢正视。
“鄂布罗迪斯,贤者之魂!是贤者之魂!”还没死绝的羽族人纷纷喊了起来,甚至有人涕泪交加,有人本能想屈膝跪拜。
陶傑不知道什么叫鄂布罗迪斯,他也不想知道羽族这个古怪发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一种强势的力量压倒性地从那个悬于半空的羽族少年身上散发开来。这样的威压令他恐惧而颤栗,更令他无端端直觉若现在不当机立断杀了雪穆恂,接下来没准就会面对更大的危机。陶傑立即丢下经仲宇,双足一蹬提剑扑了过去,举剑便刺。雪穆恂见状扑了扑身后的光翼,霎时间飞升得比陶傑还高,他手中握着最后仅剩的一根箭横在胸前一挡火花四射,那箭杆竟非铁非玉,材质坚硬,竟能硬生生挡住陶傑的血色长剑。
陶傑到底不能跟羽人一样长时间悬在半空,一击不中便落到地上。他仰头眼见雪穆恂再度振动光翼,心里不详的预感愈来愈强烈,他忙抓起地上一柄长刀劈手投过去,咔嚓一声,那刀被光翼带出的巨大气流挥开,雪穆恂就在此时猛然俯冲而下,将手中最后一根箭杆牢牢扎入地面。
陶傑猛然发现,原来那些小箭全部不是射空,而是全按照既定位置围成一个奇异的图形,而最正中的位置恰好便是雪穆恂最后扑过去补上一箭的位置。他脑子极快想到一种可能,霎时间脸色大变,吼叫:“秘术!杀了他,这是秘术!”
然而为时已晚,他话音未落,整座木楼内突然间风云突变,仿佛澜州擎梁山山巅招致冰雪崩塌,雪流奔腾直下,大如雷霆的轰隆声此起彼伏,震撼激射,倏忽间有无数身着古老猎装,彪悍勇猛的至羽战将张开光翼飞驰而下,这些至羽们都手持弓箭□□杀气腾腾,无数利刃顷刻间刺了过来,陶傑慌忙本能地举剑相抵,哪知他一用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看不见的猛烈力道拉扯住,连剑都举不起来。陶傑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那至羽战将穿过自己的身体,这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些人皆是虚影。
问题是,为什么羽人太子的秘术阵难道只是召唤虚影?
陶傑直觉不对,他一回头,只见山崩地裂的呼啸声中,雪穆恂跪地,咬牙死命撑住那柄箭,他虎口已震裂,浑身颤抖,似乎全身的力气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急速抽取。他拼出最后一点力气,抬头冲经冀鹰喊:“天裂见血,我守阵眼,你去,动手杀了他们!”
经冀鹰目光中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雪穆恂急道:“只有你能动,快去!”
他这才醒悟过来,红着眼咬牙拔出插在脚下尸体胸口的匕首。果然,在一片山崩地裂的晃动中,唯有他能沿着从小规训好的星图方位慢慢前行,而其余的人,无论人族也好,羽族也好,此刻都只能僵在当地动弹不得。经冀鹰就这样走到一个人族刺客身前,顶着他惊恐的目光,举起匕首用力扎入其胸膛,再一旋狠狠拔出,一股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