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苒苒捂着自己的额头，敢怒不敢言；她能怎么办？还指望着李乐给她饭吃呢。
于是逼迫戒烟的东方苒苒，满脸心事的磨蹭到了后厨房。
安东尼正在洗碗，这本来是东方飘的活。不过因为上周安东尼把某位事儿妈的客人打断腿之后，就永远和前堂的工作说再见了。
人高马大的少年蹲在水槽旁边，眉头皱得死紧，那副凶恶的模样，好像他手里的不是盘子，而是那个害他沦落至此的事儿妈客人。
东方苒苒不情不愿的蹲了过去，说：“李老师让我来帮忙。”
安东尼看见东方苒苒，也立刻往相反的方向的挪了几步，和她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满脸嫌弃：“帮忙？你来帮什么忙？帮忙摔盘子吗？”
东方苒苒看着安东尼手里比自己脑壳还大的厚实铁盘，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觉得安东尼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说得有道理没用，反正李乐也不会听。
东方苒苒不想再被李乐罚抄精灵乐谱了！
想到那些晦涩难懂的精灵文，东方苒苒就感到脑壳痛——她当初学拉丁语考核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
于是，为了避免处罚，东方苒苒厚着脸皮继续蹲在后厨房里，看安东尼刷碗。
安东尼刷碗的动作慢了下来——东方苒苒的目光实在让他很难忽视。一开始，他只是把对方当做自己离开第一层的踏板，这是事实。
但是他们被血族围猎的那一天，东方苒苒两次救他，这也是事实。
东方苒苒挨得那一箭，实际上就是在为安东尼挡刀。
这个脆弱的上层人，身上有着一切他厌恶的贵族的小习惯。安东尼觉得，自己应该是讨厌东方苒苒的。但是当他从东方飘口中得知，东方苒苒被老板扣下来的时候，安东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老板要人——他甚至忘记了考虑自己和老板之间的武力差距。
他记得箭羽与自己擦肩而过，东方苒苒勾着自己的脖子躲开死神，那双浅色杏眼明亮而干净，仿佛是自己许久之前见过的上层世界里——那片盛满星辰的美丽夜色。
后来老板告诉他，这家伙是他的侄女。
真是见鬼！
擦洗铁盘的动作再度凶恶起来，安东尼咬着牙，一副恨不得生吞铁盘的表情！
东方苒苒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看着他可怕的脸色，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谁又点着这个□□桶啦？
“喂！我说——你明明叫东方苒，为什么老板要叫你阿苒？”恶狠狠的声音从安东尼的牙缝里挤出来，让东方苒苒有一种对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错觉！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离安东尼又远了一点，干笑着说：“这个…是我们那边表示亲昵的一种方式啦。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啊，或者是亲人之类的，会单独称呼名字里面的一个单字，表示对方在自己这里独一无二的地位……还有！我叫东方苒苒，不是东方苒！我的名字是叠字好吗？”
如果是之前，安东尼叫错了就叫错了，东方苒苒才懒得去纠正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家伙如何正确发音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世界上有个东方苒，她就格外不能忍受安东尼再叫错。
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而东方苒苒是个十分敬重死者的人——即使她已经借了东方苒的身份得以生存，但也没有资格去否认对方的存在。
“单字？”安东尼擦洗铁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沾满泡沫的手，每一个泡泡里面都倒影着东方苒苒略微失真的脸，并不难看，反而有种难喻的可爱。
鬼使神差一般，安东尼难得放低了声音，道：“就像…苒？”
和李乐带着浓重诱导意味的蛊惑嗓音不同，安东尼的声音虽然略微沙哑，但仍旧可以听出年轻人的气息，像是蓬勃着向阳而盛的草木。
大约是这人平日里太过于残暴，以至于他忽然温柔下来，用一种简直可以说是平和的语气念出了东方苒苒的名字时——这一刻，东方苒苒居然感到有点怦然心动。
当然，那种感情只有瞬间，并且很快就被东方苒苒拿去喂狗。她往旁边挪了挪位子，盯着安东尼，关切的问：“安东尼你没事吧？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看在你当初的救命之恩的份上，除了借钱我都是可以帮忙的。真的，你别和我客气！”她满眼真诚的望着安东尼。
安东尼嘴角一抽，凶戾之气迅速爬上眉头——他咔吧一声捏扁了手里的铁盘，恶狠狠的瞪着那双猩红眼眸紧盯东方苒苒：“闭嘴！再废话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