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段河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堕入她的温度和气息的包围之时,小舟最先感受到的,竟然是无限的委屈,泪水那样娇气,一触碰就被惊动。她挣开她,跑了出来,出电梯后在楼下遇到玲安,小舟偏过头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没有招呼推开旋转门走了出去。
之后的午饭时光,只有小舟和段沁两个人,段河不再回来,小舟也不再送去。小舟每天十一点到达段家,做好午饭和晚饭后陪段沁一起吃饭,洗了碗收拾好一切,不到两点便告别。
“你和姐姐吵架了吗?”那天吃饭的时候,喝着汤的段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小舟沉默不语。
“这些天她回家脸色特别难看,还动不动就拿我撒气。”
仍旧沉默。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上学去了,所以,以后你都不用再来了。”
原本从汤里夹起的那一个丸子,竟然又滚了回去。小舟拿着筷子捞,却怎么也捞不到了。
段沁看着对面那个女人,忽然觉得她故作平静却又欲盖弥彰的那副样子很可怜,“今天周五,她也许会早些回来,你可以在家等她。”
一点五十分,收拾好一切,小舟离开了段家。
把车子从车库开出来,才发现上午万里无云的晴天,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覆满乌云。开了不到十分钟,暴雨骤至,城市开始模糊。
视线里的远方,一大片的白茫茫。
似乎是,被上天夺走了,回家的路。
第5章 渡(5)
生死气息交织缠绕的医院里,即使医生病人脚步杂沓,在这之下,也总沉淀着一种深深的寂静。明明幽深狭窄的走廊,却偏偏让人觉得空旷。
坐在冰冷金属长椅上的小舟,觉得似乎每一个呼吸,都被空中的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抓走了,失去了这感受生命的温热气息,这样静静坐着的自己,像是死了一般。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说段沁已经脱离危险,但还处在昏迷中。
小舟能感受到身边的人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段河坐了回来,和小舟隔了一个座位。
“谢谢。”段河开口。
小舟摇了摇头,“我还钥匙去的。今天收拾的时候发现,你给我的钥匙还在。”小舟伸出手,把那枚静躺在手心里符号一般的钥匙递了过去。
段河接过,放进了包里。
“你最近怎么样?”她问。
“不怎么样,跟从前一样,就那样。这样。”
“不急着回去吗?现在是暑假,你两个孩子应该在家吧?”
“笛笛和笙笙学小提琴去了。”
“杜佳苒也在学小提琴。”
小舟点了点头,但对方是侧着脸的,自然看不见她这一回应,于是以为她没有回应,两个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下来,空气凝滞。
不见已一月之久,今日小舟到段家还钥匙,为表礼貌先是敲了敲门,但无人回应,于是自己开门进来,循着空气中那股妖冶的血腥气找到了躺在浴缸里的段沁,拨打了120,联系了段河。
在此般情境下重逢。
段河从包里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支,停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你要是觉得心里烦,我们讲讲话。”小舟说。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她似乎是讽笑,似乎是苦笑,又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
“你还打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过了一阵,她生起气来,质问小舟。
“有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你出去吃饭吧,我帮你看着段沁。”小舟好脾气地说。
“不需要,不想吃。”被无情驳回。
两军对峙一般,两个人坐到下午六点,直到段沁醒来。
女孩子躺在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本是朝向窗外的,段河和小舟走进去绕过床尾到她面前时,她又把脸转了过去,朝向门的方向。
段河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段沁,你想喝水么?”小舟问。
段沁没回答,像是厌恶般地,又把脸侧过去了一些。
“你甩脸子给谁看?你自杀你还有理了?好不好笑你!”段河真的被段沁惹怒了,“你以为你高尚?为了一个男的要死要活,又是献身又是献命的,人家搭理你了吗?从头到尾你一个人表演,你不觉得尴尬不觉得丢脸啊。十八岁都不到,你懂什么叫爱情了?别一天到晚活在自己的梦里,连累身边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