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马不停蹄,也没遇上什么山贼,两天便到了南陵城。我立即直奔府衙,找到了江逢的恩师,南陵县官楚远之。
他听罢我的来意,愕然道:“江逢昨晚刚离开,难道你们没有在路上遇到吗?”
我一想,昨晚离开,也就是说,被山贼掳走和劫杀的人,肯定不是江逢了?我欣喜若狂地拜谢了楚远之,然后又上马车朝京城赶。
若我脚程够快的话,兴许还能追上他,两人一起回到京城。但愿他路上小心,莫再遇到那些山贼才是。
可我的期望并没有实现。我的马车不仅跑得不够快,还在山贼出没的地方陷进了山坑里拔不出来。我和镖局的兄弟们又是惊慌又是着急地,使了半天的力,才将轮子给扶出了坑。
这一耽误,和江逢的距离就越远了。但我不曾想过,他竟也不等我。
当我回到江家的时候,等待我的是两扇紧闭的大门。我还没来得及叩响,已经有人在我身后大声非议:“瞧,那就是被江家休掉的冯家小姐。身为有夫之妇,招摇过市,也难怪江家容不得她。”
“江家少爷不过出了趟远门,这女人就守不住寂寞了。听说,江少爷是发现她几天几夜没回来,一气之下休掉她的。”
“活该,不守妇道,也不知是滚到什么男人床上去了。”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休掉不休掉的?谁被休了?
我回头,几十道目光像是刀子一样飞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鄙夷的神情。有男人对我露出轻慢的目光,就像我在青楼常见到的那些男人的眼神,将你当做人尽可夫的货物。
原来,他们在说的,是我!
我被休了。
休我的人,自然是我的相公江逢。他到底是回来了,赶在楚伶馆技艺比赛之前。他动作也很利索,如他所言,若我再有犯错,他绝不姑息。
几天几夜没回家,这样的错,确实够大。而我,也确实够愚蠢。
我不得已回了冯家。我以为我爹会明白我的委屈,却没想,他竟也劈头盖脸问我到底去了哪里。我干脆默不作声,任他天马行空地想象,反正最坏也不过是个红杏出墙的罪名。
春晓偷偷告诉我,江逢回来以后发现我几天没回,立即去了陆家,却发现陆景致也不在,于是推断出我和陆景致一起厮混去了,立即挥笔一封休书,送到了冯家。
我表示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只字片言。从此以后,他在我生命中,就是一坨屎。
春晓虽然思念江逢,到底没忘记她是我的丫鬟,绝口不再提江逢的事情了。
七夕当天,我莫名其妙地生病了。浑身无力,持续地发热。傍晚马车来接我的时候,春晓拉住我道:“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是别去了吧?反正莺莺姑娘不出场,了不起也就是几百两银子赏金没有了。”
我心想也是,我现在可是京城的风头浪尖人物,这样出去委实不明智。万一被人发现身份,可是雪上加霜。
可是,我若不去,又怎么能看见江逢那家伙目瞪口呆的模样呢?
想想就过瘾。我不顾春晓的反对,毅然地上了马车。
15
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是许多男女喜欢的定情之日。按理说,已婚男人们应该赶紧回家陪伴娇妻,未婚男人应该去向心仪的姑娘表白,可是,这些人现在都挤到了楚伶馆这方角落里,等着看花魁斗艳争宠。
何其怪哉!我站在二楼的房间里,隔着窗缝望见下面乌泱泱的人群,心里顿时有些释怀——这是世间男人的通病,不爱家花爱野花。所以,在江逢心里,我大约永远也比不上莺莺。
来之前,我很想知道,他看见莺莺的枪手是我的时候的表情。可现在,我忽然又不想看到了。万一他根本不在乎,我便是自取其辱。
莺莺是这馆里的头牌,自然是压轴演出。因此,前半夜的时间,我只是坐在房里,听着琴声,看着歌舞打发时间。
大约是我的脸色太差,莺莺隔一会便来探我的额头,忧心忡忡道:“你这样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到底姐妹当久了,她还是紧张我的。反而我,为了出一口气,不惜牺牲她在这里的名声。她若被揭穿不能抚琴的事实,老鸨大概会气疯了,说不定会把她扔去卖身。
我实在太自私了,不该只考虑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