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不愿,更不想从嘴里说出来,反正她是故意的就对了。
“你……”荣伯怀疑对方听不懂人话。
“啊!对了,忘了我有信物……”她突然想起最有用的那样东西,当即探手入衣襟,将之摸出,献宝似的在荣伯面前晃来晃去,“喏,你看看吧。”
还有信物?
荣伯摇着头,叹着气,无奈探头出去想着再陪这名莫名其妙的姑娘疯一疯,哪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这这这……你你你!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小棠姑娘拿出来的是一块手心大的圆形玉佩。
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松与鹤,体积那么小的一块玉佩上依然能看到松纹、鹤羽根根分明,最令人惊叹不已的是两只鹤的眼睛,显然是将黑曜石打磨到极为细致小巧才镶嵌上去的。
这……若没记错,这分明是某位国君赐予他们乐正家的家传玉佩,通常只传给长子。
传到他家少爷这一代,记得数年前少爷曾说玉佩暂时托付给别人,若将来哪天有人拿着这块玉佩来访,绝对要拿对方以贵客待之。
“哎呀,总之是他给的就是了。”他给爷爷,然后爷爷转交给她,也等于是他给她的。
“这么说来,难道你就是……”难道她就是少爷说的那位贵客?!“姑娘,快进来,快请进来!”
荣伯一反之前的质疑态度,当即把半掩的门扉大大打开,恭候崔鹿棠跨入乐正府的大门,更亲自为她带路。
“不知姑娘和我家少爷是何种关系?”趁着带路的空档,荣伯抓紧机会发问。
“我们是师兄妹呀。”
“哦,原来是师兄妹啊,师兄妹好!师兄妹好……”别说他荣伯自卖自夸,他侍奉少爷多年,要说最了解少爷之人,除了老爷和夫人之外,就非他荣伯莫属了。
他家少爷承袭家业,是位不可多得的宫廷乐师,放眼整个西斐,要说琴艺能出少爷左右的,估计就只有同样在朝当御史的二少爷了。
少爷长得相貌俊朗、琴艺卓绝、品行端正,不仅在皇宫权贵之间,就是在市井之中风评也十分不错,可是少爷今年已二十七,却仍未娶妻。
旁人或许会认为那位自小便对少爷情有独钟的侍中大人一定最有希望嫁予少爷为妻,今日一见却是未必。
只因比起那位美人侍中,在荣伯看来,拿着乐正家家传信物上门寻人的这位小棠姑娘,能成为他家少夫人的胜算好似要更大一些。
“你叫……荣伯是吗?你说你是这里的管事?”
“是的,姑娘若有吩咐请尽管差遣。”走太急了,身后的姑娘人矮脚短,怕她跟不上,荣伯回头一看才发现她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长廊中央。
“鱼池里为什么一条鱼都没有呀?”
一路走来,经过两处园子,两座注满水的池塘里都没有鱼。
非但如此,池子里连最常见的浮萍、荷莲都不见一片一株,更没能瞅见任何一朵娇艳花儿出现在宅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唯一偶尔闪进眼帘的就只有在院中的一两棵松与柏,简直单调到可以。
“咳咳,少爷不喜欢鱼,不喜欢花,只爱在府中种植长青植物。”
应该是说但凡会枯萎的、快死掉的、已经死透了的一切生命都不允许出现在少爷面前。
这种习惯是从九年前开始的,也就是少爷成年之后搬到这座御赐宅邸不久之前。
“不会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还跟我去看过花海呢!”
崔鹿棠说得好兴奋好笃定,仿佛头顶都要冒出脑子里记起的一朵朵娇艳花儿。
荣伯并不想泼她冷水,不过……
“这种事还是请姑娘亲自去问少爷吧,我们当下人的可不敢多嘴去问。”
“那乐正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呃……人老了,忘性就大。
本想催促她赶紧移步主人寝居的嘴蓦然合上,荣伯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姑娘,老奴碰巧忘了,少爷此刻不在府中……”
人不在那就等等呗,反正这里是他府上,他又跑不了。
被尊为上客的崔鹿棠享用了一顿丰盛晚膳,饭后在府中四下闲逛,顺手捉住路过男仆询问他房间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