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的恭敬掩饰不了天生的狂狷,宇文瑾掏了掏耳朵,看了两眼面前半分行礼,九分半自虐的人,把手背到身后,吐出句:“跟上。”
叶锦荣利落的起身,跟了上去。皇上的话,皇上的决定,反抗不了,那就照做吧。叶锦荣眼前晃过了宇文瑾从他怀中扯走荣清风的画面,不禁苦笑。抬起头,叶锦荣发现宇文瑾周身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雨滴都顺着他的身形滑落,似乎,他身上一点雨都没有淋到。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皇帝有很多秘密,从这种玄妙高深的内家功夫就可见一斑。
古朴大方的水榭中,叶锦荣立在其中,宇文瑾坐在其中。叶锦荣暗暗打量了宇文瑾一眼,果然,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湿。
宇文瑾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堆干果放在桌子上,一会儿抬手捉过一颗,果壳儿在他的指尖变成粉末儿随风飘散,然后,果仁儿沿着流畅的曲线落进他的嘴里。
这样没有轻佻的吃法在宇文瑾的演绎下别有一番风流优雅的味道,叶锦荣不知道自己这种错觉是源自宇文瑾天生的气质,还是他魅惑的面孔。他觉得,男人长得像女人一样魅惑,是一种罪过!
宇文瑾一面吃着干果,一面大模大样地打量着叶锦荣: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透了,鬓发黏在两颊,衣服紧紧地贴着身体,健硕的体魄隐约可见。看着看着,嘴边就挑起一抹笑,笑得很邪魅,让叶锦荣很不舒服。
宇文瑾没想到,本该落魄的样子,却因为叶锦荣周身散发的硬朗气息变得很有吸引力。又丢进一颗干果,宇文瑾想,叶锦荣单是此刻受伤的眼神和硬朗气息的混合就能迷倒一批怀春少女吧,所以,给他找一个仰慕他、对全心全意对他的妻子……应该不难。
看着宇文瑾的笑容愈发绚烂邪恶,叶锦荣周身的警戒高高竖起,他记得宇文瑾的笑容越是魅惑,就越没有好事。
终于,宇文瑾开口了。
“叶卿可了解叶家近况。”
叶锦荣知道宇文瑾有此一问绝对别有用意,他与家族疏远,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宇文瑾不会不知。他会这么问,他那么笑……叶锦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一下子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
“请皇上明示!”
“不是很好呀,”宇文瑾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不能全怪在你那些获罪的叔伯兄弟身上,若不是太后那些年的纵容,怎会让他们犯下那么多错而不自知呢。”说完,又丢了一颗干果入口。
叶锦荣心惊不已,太后操控政局的那些年是叶家最风光的时候,而要保持这份光鲜,没有些动作是不可能的,什么错误,都只是借口或与手段而已,本以为宇文瑾当政时间不长,叶家树大根深,若是低调行事,便可平静度过政权交替的波动,没想到,宇文瑾还是向叶家下手了!
这个皇上绝不是个昏庸莽撞之辈,他敢动叶家,必是有所准备,而他不会无故和自己提起,这就是说……
“微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但求能令皇上稍有宽心。”叶锦荣叩拜于地。
叶锦荣不复方才冷漠,用词礼数甚为恭敬,宇文瑾知道叶家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外界认为的要重的多,终究血浓于水,同根同源!
他的笑容也不复戏谑,道:“荣清风。”
看到拜于身前的身躯震了一下,宇文瑾继续道:“童昭堂对她的情意想必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可是不容乐观,有她,他才有活下去的意愿,所以,朕不得不跟你求这个人。”
“求”!叶锦荣在心中品着这个字,他这是求吗,用叶家上上下下数百人的命来求!
他有选择吗……
“朕不会逼你,你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不迟。”说罢,宇文瑾便起身。
离开水榭之前,他侧过头,余光扫着保持着原有姿势的人道:“别以为童昭堂只是个将军,若非天意弄人,他才是今日端坐奇国龙椅之上的人。不过……上天开这个玩笑,倒是帮了朕的忙,现在,就看你是否成全朕了。”
看着那道在雨中渐渐变浅的身影,叶锦荣明白,宇文瑾是想到了对付奇国的方法,童昭堂则是这个方法的关键,所以童昭堂不能死。他不死,就要拆散他和他的妻子!
“究竟这是为什么啊!老天,你也是一直在和我开玩笑吗……”为什么我拼尽全力去努力,你不给我一个结果,却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给我机会?为什么我犹豫着拒绝,你给我希望,我下定了决心想要珍惜,你却要断我的念想?为什么那个家族并不在乎我,我却无法不理会它的兴衰荣辱?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