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默默交换了眼神,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宋凉慢慢往楼下走,桑娆则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座位上,笑嘻嘻地把手里的饭盒推到灵魂出窍的南安面前:“最后一份排骨让我抢到了,快吃吧。”
南安动了动胳膊,慢慢抬起头,冷笑着揪住她翘挺的鼻子,阴恻恻地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诶诶诶!”桑娆被拧得龇牙咧嘴,用力掰开她的手,揉着解救出来的红通通的鼻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委屈,“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呢?我要是不帮你跟他说实话,你们俩能成吗?你们俩要是不能成,你现在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她倒是聪明,没把宋凉为了争取她这个助力,连续替她写了一个月作业的事情说出来。
南安哼了一声,打开面前的饭盒挑出一块排骨,一边啃一边继续对这种出卖朋友的进行谴责。桑娆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适时来了个反击:“你再不闭嘴,我下次直接带北宁去天台捉奸。”
南安咀嚼的动作一僵,头脑终于清醒过来,想起她和宋凉之间还有阮北宁这个障碍,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换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对啊,我哥那里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瞒着呗。”桑娆也捏了块排骨塞进嘴里,说话含含糊糊的听不太清楚,“最好连萧倦也别说……他那个大嘴巴,指不定哪天就说漏嘴了。”
午休时间过半,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南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结束这个话题。
没过多久,宋凉跟着几个男生一起进来了,南安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啃排骨,草草扒了几口饭,收了饭盒扔进墙角的垃圾桶,又折回来坐下,目光不停往前排飘。
像是突然建立起某种心灵感应,宋凉趁着跟同桌说话的间隙飞快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笑意盈盈,耳朵在白色大衣的衬托下红得特别醒目。
桑娆默默观察了半天,上课的时候从课桌里抽出一张信纸摆到南安面前,朝宋凉的位置努努嘴:“现在可以给他回信了吧?”
南安咬咬嘴唇,一言不发地低头去找笔。
宋凉这个人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回信的速度倒是出人意料的快。
南安的信通常都写得很长,内容却很没营养,大部分都是“今天早上的早餐太难吃了”、“我骑车的时候摔了一跤”或者“数学课太无聊了,我好想打瞌睡啊”之类的废话,宋凉的回复不仅快,而且一点都不敷衍。
她说早餐难吃,他就告诉她附近哪家早餐店的包子味道好;她骑车摔跤,他就提醒她可能是刹车又出问题了,要马上检查,最好连链条和车胎也检查一遍;她抱怨数学课听不懂,他就立刻悄悄让桑娆把他的笔记捎过来,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些浅显易懂的注释。
与此同时,桑娆同学也开始了她光荣的信使生涯。
她性格好,跟班里的同学们都相处得不错,和谁多聊一会儿都不会引起怀疑,每次课间去找宋凉闲扯两句,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信送到了。
久而久之,班里最八卦的“探长”看出了端倪,有一天趁着桑娆拿信的时候突然窜出来,正好抓了个现形:“你们俩整天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桑娆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拿了信就慌慌张张地跑了,“探长”只好把调侃的目光投向另一个当事人:“开始写信啦?”
宋凉笑而不语,手指轻轻抚过桌板边缘缠着的胶带,仔仔细细把没粘牢的地方都压平了才缓缓开口:“你别瞎打听,吓着她了谁来给我当红娘?”
“探长”心下明了,扭头扫视四周,正好看见南安飞快把一封信塞到桌子里,于是笑着揽住宋凉的肩膀:“啧啧啧,看看她那可怜样,你干嘛不跟她直说啊?天天写信多没意思。”
“没什么好说的。”宋凉微笑着,那笑容里有无奈,也有丝丝的黯然,“她早就不记得了。”
喧嚣的初夏,刺耳的蝉鸣,清凉的树荫下中考失利垂头丧气的他,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干净的面巾纸,阳光下那只白到刺目的手,还有她略带关切的声音:“同学,你流鼻血了,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