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心里陡然一惊,来不及思考,扔下车子扭头就跑。
几步冲回苏韵家门口,他用力拍打着那扇陈旧的院门,声音惊惶不定:“苏韵苏韵,你怎么了?快开门啊!”
门里面没有回应,连尖叫声都听不见了。
好像有一只手,穿过巷子里昏暗的光线狠狠扼住了咽喉,萧倦屏住呼吸,努力找回些许理智,退后两步试图把门踹开,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他收住刚要抬起来的脚,大门很快就拉开一条缝隙,一个满脸带泪的小男孩在门缝里怯生生地盯着他:“你是谁?”
“你是苏铭吧?你姐姐怎么了?”萧倦心里着急,挤进去拽着苏铭的小手就往里面冲。
离那声尖叫的源头越来越近,他额角一抽一抽的,牵扯着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牵着苏铭的那只手不停发抖,几乎急出一头汗来。
推开房门大步跨进去,苏韵正蹲在墙角的床边,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倒没什么不妥。
萧倦小小松了一口气,脚步却不敢停,马上松开还在抽泣的小苏铭,冲过去半跪在苏韵面前,胡乱擦着她脸上汹涌的泪,指尖又烫又湿,抖个不停:“怎么了?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韵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能救命的浮木那样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也不敢松开,眼泪一颗接一颗地砸在他手背上,焦灼不安:“萧倦,萧倦,我妈妈晕倒了!”
萧倦这才把目光移向她身后的木床——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一动不动地歪在床头,额头上肿了个大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嘴唇却是惨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吓了一跳,顾不上细问就伸手去探对方的体温,然后一把掀开被子,扭头对苏韵喊:“快把她扶起来!”
苏韵连忙站起来扶着母亲,萧倦弯腰把人背到背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塞给苏韵:“你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车子开不进来,我背着她到巷子外面等!”
苏韵慌忙点头,颤抖着接过手机拨电话,萧倦背着苏母拔腿就要往外冲,小小的苏铭偏偏在这个时候嚎啕起来,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声音大得好似要把嗓子都撕裂了。
苏韵还在打电话,萧倦只好停在门口耐着性子哄孩子:“苏铭,男子汉不能哭的,外面冷,你去找条毯子给妈妈盖上,我们马上带她去医院看医生,好不好?”
苏铭揉了一下眼睛,小跑着到床边去拿毯子,苏韵打完电话,马上接过毯子盖到母亲身上,眼泪掉个不停。
萧倦匆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沉声嘱咐苏韵:“把门窗都锁好,带上钥匙跟我走!”
苏韵姐弟俩都吓坏了,只知道按照他说的做,匆匆锁好门窗就揣着钥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去。
出了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风声不断擦过耳骨,让人有种置身无边荒野的错觉。
头顶的月亮散发着幽冷的光芒,无声地俯瞰大地,把三道长长短短慌张凌乱的影子慢慢揉成密不可分的一团。
快步走过巷口的大树,前方是另一条黑漆漆的窄巷子,萧倦鼓着劲把苏母往背上推了推,腾出一只手牢牢牵住苏韵。
“你别怕,万事有我在!”
他的手掌微微有些汗湿,却依然坚定而有力,坚定到仿佛可以承载她一生的忐忑和惊慌。
黑暗中,苏韵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抓住那只手,抓得指尖都发白了,滚烫的眼泪顺着下巴一路往下淌,一颗颗尽数滴到了心口的位置。
☆、哀矜
从家里到急救中心,连夜做了检查,又安排住院,等彻底安置好苏母,天已经蒙蒙亮了,六神无主的苏韵姐弟终于双双放松下来,趴在病床边沉沉睡去。
阮北宁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萧倦正坐在苏韵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昨晚办住院手续时,苏韵身上的钱全掏光了还不够,萧倦把自己的钱包交给她应急,大清早饿得发慌,只好打电话向阮北宁求救。
阮北宁拎着早餐停在病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萧倦立刻惊醒,揉揉眼睛,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地开门出来。
“怎么回事?伤的重吗?”阮北宁把手里的早餐递给萧倦,转身坐到了走廊的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