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见一手指着元灵儿的鼻子痛心疾首道:“皇儿你……定要与朕作对不成?”
元灵儿继续摇头,人早已徐徐跪在了元善见的脚底,两手扯着他的衣摆道:“皇儿不敢,皇儿求您………只这一件事情,皇儿不能遵从,子惠对皇儿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从未对父皇有过不敬之心,而且他一直在从中劝慰他的父亲,儿臣相信假以时日高家上下也会齐心归顺于您不再心生异心,儿臣相信子惠定能说到做到,父皇……”
元善见望着元灵儿那稚嫩清澈的双眸,却悲从心来摇头苦笑道:“皇儿………你真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说话间大手顺势捏住元灵儿的下颚,试图将那汤药灌入她口中,因带着三分怒意那手劲不由得拈得元灵儿下颚火辣生疼,元灵儿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如那河蚌般就是不张嘴,挣脱间竟“哐当”一声将那青釉瓷碗推翻在地。
被元灵儿这么一闹,元善见神色一拧,神情变得更为深沉可怖,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苏谨,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在拿一碗过来?”
元灵儿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本以为打翻了一碗,兴许就有转机的余地,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父皇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就算他再宠她也不容她撼动皇权社稷。
另一碗汤药还未呈上前,元灵儿便趁元善见不备再次挣脱了那被禁锢的下颚,使劲浑身力气冲到梨花桌的另一端,从桌下抽出一把羊角匕,直面来人厉声喝道:“谁要敢上前一步伤我孩儿,此桌便是他的下场。”话音刚落那本是圆润平滑的桌面边缘早已被“唰”的削落一角,出手之快竟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幕来得突然,却出乎意料的拨动了元善见那波澜不惊的心,突然心头一阵窒堵连呼进去的每一口气息都是那么剧痛难忍,一连串说了三个好字,便冷然道:“既然皇儿你不念父女之情,那也休怪父皇不顾血肉亲情之意。”
烛火扑腾纱缦缭绕,熊熊火光蔓延到整个宁华宫,火蛇所到之处是寸缕不生,炙热压抑的气息如同阿鼻地狱。
元灵儿依稀记得父皇一声令下,羽林卫中的禁军统领徐靑被传入内殿,情形危机之下元灵儿顾不得许多,那羊角匕胡乱挥舞,本是想吓退来人的步步紧逼。
谁知在她那疯狂的挥舞之下,不慎将那青釉莲花纹烛台给翻落在地,霎时间引着了床榻边的纱缦,本是秋燥的季节,这一火势来势凶猛竟扑腾成汪洋火海,因着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之劳累过度在这生死有命的紧要关头她竟然不争气的晕眩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安然躺在那冰凉深冷的暗道之中,而父皇和陶然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心里发出阵阵冷笑,皇权至高无上在父皇眼中她的命却如同这蝼蚁一般轻贱,而陶然………陶然………却是用她的命换了她的命,忆起陶然她那枯竭的心突然一阵抽动,竟是那样的痛。
宁华宫的一切都随着这场弥天大火烟消云散,还包括她与父皇的一切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中孝静帝的年龄有所修改,设定比实际的大许多,绦英公主也是虚构并非史实。
☆、红颜怒(捉虫)
天保四年晋阳高府
入夜,凉风习习,月色下有一素白的身影正疾步前行,只见他手持银枪步履极快而稳,尽管他面沉如霜极力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依旧掩藏不了他周身那凌厉的肃杀之气。
这是一张干净的少年之脸,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却有着霞姿月韵之容,花园里的女眷婢子见了来人纷纷欠身行礼便自觉的退了开去,似乎与他站在一起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直到那少年渐渐远去,那些婢女才将眸光默默的收了回来,陶醉之情却是意犹未尽。
忽的一绛紫色身影飘然出现,不偏不倚的将那少年的去路死死拦住,起先那少年脸色不快本想发怒,直到定睛瞧清来人才沉声道:“陶姨、原来是你。”
“陶姨”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瞥眼看向他手中的银枪冷冷道:“长恭,你是要去找婉歆那丫头?如果是那我命令你不可。”
高长恭闻言心头一紧,几乎窒息,“陶姨”的话他不能不听,可是想到婉歆他的心却如被万千虫蚁撕咬般的难受,不禁哑声道:“可是、婉歆她,我怕她会遭遇不测。”想到高洋那畜生般的行径,高长恭顿时浑身颤抖,抬眸坚定的看着“陶姨”道:“我必须得去,对不起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