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赋_作者:四喜圆子(6)

2019-03-05 四喜圆子

  除了大哥二哥,这三哥好像从小就跟他不对眼,不管他做什么便始终挤兑他,这回居然越说越混,他本想出去外间,将高孝琬训斥一番,谁知他刚准备起身,便听见了元氏那严厉的呵斥声:“混账孽子,又在醉酒闹事,还不快将他扶回房内,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那干下人一听是大夫人的声音吓得岂敢怠慢,只得连声应允,直到高孝琬离去数丈,他那连连荤话才渐渐远去直至不闻。

  高长恭暗自叹了口气,这元氏与自己的母亲本是姑侄关系,待他自小也算亲厚,是以他对高孝琬也一再隐忍,只是母亲一直不想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世,是以父亲当年也只得予以尊重,本想着等他坐拥天下的一日再给她名分,没想到却从此阴阳相隔,为避免无端的事情发生,是以这件事情便一直隐瞒直到现在。

  元氏在高长恭屋外站立良久,见那烛火已然熄灭,便无奈叹息了一声,直到那轻盈如莲的步履声渐渐远去,高长恭长才挪步躺到了榻上,而心思却如川流不息的瀑布,竟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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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府西园地处偏僻,因常年鲜少有人在此走动,一到夜深人静之时竟显得格外幽静诡秘,秋风萧瑟,芭蕉树的暗影随风摇戈,倒影在幕墙之下如同魑魅魍魉。

  元氏一直低头不语,琉璃灯下只有她那高挑娉婷的婀娜身姿,端是她不苟言笑却也算得上是芙蓉之色,高澄一生风流成性,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他身边的哪一个女子不是惊才绝绝之色。

  一座古朴的厢房内,元灵儿正痴痴的端坐在檀木椅上,凝视着铜镜中的绝色之颜,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堪称当之无愧的绝色佳人。

  岁月待她如此之好,竟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元灵儿自己知道,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元灵儿了,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这个世上的万物不过弹指一挥间,终究有它的定数。

  这十四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从她怀上长恭开始,她本以为从此与父皇恩断义绝,她本也想过带着长恭永远留在天水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日息的平凡日子,可惜她错了,也许这就是命数。

  从徐靑接她回来的那天起,她就已然原谅了父皇,没想到短暂的相守还是未能换来今生的长聚,高澄走了,一年后父皇也走了,她的人生再次跌落谷底,那份善良的初心再也荡然无存。

  低垂眼眸再次看到那轻薄如蝉翼般的□□,抬手按压在面具之上,心竟是那样的安心恬荡。

  元氏并未敲门,人已踱步来到屋子里间,元灵儿听见那轻盈的脚步声,便已知来者何人,只是淡然一笑头也不回的道:“姑姑…………你来了。”

  元氏垂眸道:“长恭那孩子已睡下了,我睡不着便过来你这里看看。”

  元灵儿回过头来问道:“姑姑,你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元氏已然坐下叹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心里难受得很,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婉儿那孩子。”

  元灵儿眸光深邃,如同黑夜的星空,令人捉摸不透。

  “姑姑,人各有命,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何必自寻苦恼。”顿了顿又道:“何况这样也未曾不是好事。”

  元灵儿一语双关点醒元氏,元氏抬眸道:“灵儿你或许是对的,是姑姑妇人之仁,长恭那孩子心性纯良,本与婉儿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生逢乱世,只是可惜了。”

  元灵儿点头道:“姑姑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至于长恭那边只要假以时日便会忘记一切,我相信以长恭的聪慧定能重振门楣,将我们失去的一切都给讨要回来。”

  元氏心情沉重,自高洋登基以来,诛杀元氏宗亲,残暴不仁手段令人发指,元灵儿以人皮为面,这才幸免于难,想到哥哥元善见元氏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元氏道:“大哥在位之时,满朝文武都当夫君是才狼虎豹有不臣之心,可是夫君因对你失而复得早已放下成见,决心好好辅助大哥做一名忠君爱主的贤臣,大哥却已累了,自问无夫君之才又对你歉意良多,想禅位给夫君,不曾想却是黄粱一梦为他人做了件嫁衣,真是可笑至极。”

  元灵儿冷笑道:“谁会曾想到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痴傻之人会做如此大的动作,子惠若是早只如此,也不会着了那畜生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