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高长恭对元灵儿行告退礼便悄然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母亲终究不肯告诉他么?还是另有隐情?高长恭不得而知,念及母亲的身体和鬓角的风霜,他竟硬生生将那话头咽下,那苦果唯有自己可知罢了。
高长恭回房见桂香还在屋里等他,却并没有太多意外,这婢子自从伺候他起便是如此,以往他在军中偶尔回府,她都是如此,不仅将他的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还为他精心安排可口美味的饭菜,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为他解忧。
忆起四年前他从母亲那儿回来,在那木槿花下因情伤吐血昏迷之际,便是倒在了桂香的怀里,之后他被高洋责罚性命垂危,桂香为他衣不解带日夜照顾,在睡梦中他隐隐听到女子的抽泣声,起初他还以为是婉儿在为他哭泣,事后他醒转过来才方知是桂香。
世间万物唯有情债难还,高长恭亦是如此,唯有默默叹息,问苍天何故?
屋内的木槿花开得正好,淡紫色的花膜透着娇柔的笑意,如少女的腼腆娇羞之态,恬静淡然 ,岁月静好。
桂香因知道高长恭喜欢木槿花,便悉心养护着这盆栽木槿,她把这木槿花养得极好,恐怕比照顾孩子还要上心。
花梨桌上的菜色很是诱人,两菜一汤看着就有食欲,桂香梨涡浅笑的招呼高长恭坐下,正准备启筷为他夹菜到青釉仰莲纹瓷碗中,却被高长恭止住,“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可。”
桂香一愣正欲放下骨筷,不经意瞥眼到了高长恭抬起的玉手上,右手上清晰可见的牙印,虽然早已结痂血痕还是十分显眼,牙印不大咬合得却是极深,桂香不用想便知那是女子的杰作。
她曾听府中的姐姐们说起那床弟之事,毕竟是经过人事的女子说这话时也不害臊,她们说起在两人交合的动情之处时,就曾咬过男子的肩头,不过那也只是欢好时的一种情趣并不太疼,那样的境地下男子会更加迷情投入。
桂香心头一沉,莫不是四公子他?
桂香定了定神强颜笑问:“四公子您的手这是怎么了?”以四公子的身手又有何人可近身将他咬伤,除非是他自愿,可是这个女人又会是谁?
高长恭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这不说他还倒忘了,没想到阿秀咬得如此深,直到现在还未全好。
高长恭道:“一点小伤无碍。”
桂香不死心继续试探道:“是阿秀姑娘咬的吗?”
桂香不知为何今日会如此失态,她跟在四公子身边四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这个阿秀明显嫌疑最大,可是她竟多么不希望那个人会是她。
她不愿相信她比不过一个丑女。
高长恭抬眸并未接话,只是这么淡淡的看着桂香,他的双眸如浩瀚之月,明亮生辉,就连万千繁星都黯然失色。
桂香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这双眼睛,却不是如平日里那样冰冷,那是温柔的含情脉脉的,直到梦醒才发现只不过黄粱一梦。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高长恭还是那样冷淡的回答着,或许桂香早应该习惯这样的回答。
“四公子奴婢失言了。”桂香垂首毕恭毕敬道。
桂香退在一旁并未再接话,谁知高长恭又在她心口补了一刀,“阿秀她吃过饭了吗?”
这句话问得稀松平常,可是在桂香听了却尤为刺耳,桂香语气有些酸:“她一个下人也值得四公子您挂在心上,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若是没有吃我便送些给她。”高长恭没有理会桂香的冷言冷语便准备起身离去。
桂香见了赶忙道:“四公子这事还是奴婢去吧,您明日还得早朝,这一来二去也乏得很,再说这段时日您在外奔波也劳累了,还是奴婢去比较妥当些。”
高长恭想了想便由着她去了,这丫头虽然今日说话阴阳怪气的,但平日里做事也还妥当,桂香见高长恭没有反对,便手脚麻利的取出食盒,一样给阿秀装了些进去,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停的咒骂阿秀“吃死你这个死丑女。”
直到她装完菜这才扣上盖子,在她转身离去之际的档口,她立在门边怏怏问了句,“四公子,若哪天桂香也舍身救了您,您会不会如待阿秀姑娘那般对奴婢? ”
桂香的声音不大,因着嘴巴发颤心头打鼓,那声音小的跟蚊子似得,待高长恭放下手中骨筷凝眸看着杵在那儿发愣的桂香,淡淡道:“桂香,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