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江淮这四年,居然去了西昌。
皇帝瞒了许多人。
更没想到,慕容清居然没告诉他。
“君幸,四年未见,你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慕容秋的声音不大,但冷风兜转间掺杂了些冰寒,肆虐着送到江淮的耳朵里去,像是凄美的烟花,炸开在她的脑海里。
江淮的下颚角被那木枕硌的青紫,因着这张脸皮是细刁虫新织出来的,还没完完全全的养好,所以伤痕一愣都更加明显,听到慕容清那暗藏讥讽的话,她也蔑然答道:“舅舅说笑了,等外甥女儿这脑袋被砍下来,滚到地上,会比现在更好看。”
慕容秋负手在后,伸脚踩住她的小腿,用力的捻了捻:“瞧你这话说的,这人脑袋都掉地上了,怎么会好看。”
江淮疼的皱眉,旋即又懒散的松开,云淡风轻道:“这在别人的眼里是鲜血淋漓的,但在舅舅眼里,自然是好看的。”
慕容秋望着那黑压压的围观百姓,朗声笑了笑:“不错,这四年舅舅的心一直没能安稳,想必今日过后,就能彻底落地了。”
话音未落,忽听一道绢帛撕裂般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
“君幸——”
汹涌的人群中,花君那红粉色的身影犹然醒目,她狼狈的拖着衣裙拨开旁人,也不顾身后追赶的慧珠,只扑到那断头台下,苍白的脸上挂着清晰的泪迹,伸手去碰那人的脸。
江淮对视着她的血红的眼,心焦道:“你快退后!”
那人充耳不闻,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指尖儿点在她的脸上,泪水如潮般汹涌而出,牙关直打颤:“你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瞒得我好苦啊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四年来,她第一次卸下这强人的伪装,与此同时,冷风化作一面厚重的石墙,狠狠的砸在她孱弱的背上,带来那五马分尸之悲痛。
君幸没死,她回来了。
只是眨眼间,这根救命稻草又要被皇帝连根拔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那指甲在台上抠出血来,划出条条鲜红的痕迹。
“君幸君幸我带你走!”
花君的鬓发在风中如蛇般狂舞着,双眼是艳美的悲戚,她死死的攥着绑着江淮的粗粒麻绳,哭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不要”
江淮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微微皱眉:“舅舅!”
慕容秋闻言,挥了下手。
聂广点了点头,叫侍卫拉开花君,只是那侍卫是武人出身,动作粗鲁,去拽的时候,直接在花君的手腕上留下一道青紫的痕迹。
“我叫你轻点儿!你他娘的聋吗!”
江淮眼底阴鸷,厉声叱道。
那侍卫被吼得一愣,虽然脸上不服,但手上的力道已经在放轻了。
慕容秋瞥眼,只听聂广问道:“御史大人,还要多久行刑?”
那人环视四周,谨慎道:“半个时辰。”
第179章 什么都能做到
与此同时,皇城浴堂殿。
皇帝伫立在龙案前,负手望着窗外,明明是沁凉的清晨,却总觉得被一抹浓黑覆盖,压得他背脊生疼,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望着的方向,很远很远,江淮被绑在那断头台上,再有半个时辰,待那沙漏流光,那斜斧便会落下,结束她的生命。
结束她这二十四年,绑在自己心头上的愧疚。
江淮,朕说过,四年后要你命不迟。
沉思中,身后响起哒哒哒的细碎脚步声,秦戚第三次走进来,对着皇帝弓起身子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御景殿。”
皇帝的语气丝毫没有犹豫,听起来也没有经过思考:“不去。”
秦戚担心江淮,又道了一遍:“皇上,太后娘娘那边都来人请了您三次了,您还不去”
他说着,猛然住了口。
皇帝那幽漆漆的眸子阴狠的盯着他,像是随时能从眼眶里窜出两只猛虎来,将他拖入其中生生撕碎一般。
秦戚心骇,本身皇帝就顾忌他和江淮的交情,这个节骨眼儿再出言劝阻也是太惹眼了,想了想,只得退了出去。
只是他刚刚出了殿门,就见一人端庄而来,在这要紧关头,太后仍是秉节持重的,她头上发髻一丝不乱,周身素袍散发着漫天华贵。
殿里的皇帝一言不发,就听到外面传来秦戚焦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