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没心思和他继续斗嘴,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挑眉转身。
“你知道我在调查通州的望族,是不是?”宁容左忽然发问。
江淮一个刹步,登时有冷风从小腿缝间悄然袭过,将那鸦青色的衣摆卷的翻了翻,露出里面黑色的底子来,再转身,泠然道:“你在查什么?”
宁容左被突然吹来的风打乱鬓发,那黑漆的细丝划过眼前,将其中的情绪很好的掩藏。
越来越看不透了,江淮心想。
只见他唇角勾起,弧度美得惊心动魄像是月亮,话音冷清的犹如冬至围在墙头的细风,顺着墙角,一点一点的钻进江淮的耳朵,扑出一片寒来。
“现在。”他咬重话音,“我凭什么告诉你。”
江淮袖下的掌心有些汗潮,可心里却是冷寂如湖水面,闻此决绝之言,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回以同样意味深长的笑。
宁容左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掠过她身旁,小声道了一句跟上,随后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江淮不知为何,也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走了几步才发现,宁容左要带她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麒麟殿,心下恍然:“你不是不告诉我吗?”
那人背影颀长:“没关系,很快全天下就会知道了。”
第488章 一石
其实当天,宁容左只是带着江淮阖宫转了一圈,并未去麒麟殿,而等到事情真的闹大了,是在第二天的常朝会上。
不出江淮所料,宁容左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的,果然是在通州查到了些秘密,先帝朝遗留下来的规矩,皇亲握有监察百官,风闻奏事之权,于是乎,这只狐狸一本奏折递上去,直接把钱景春给弹劾了,称那人私吞赈灾银款。
而那人摸着唇上两撇胡的动作一顿,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成了众矢之的,瞧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向旭王,那人也是满眸诧异,回身对宁容左严肃道:“老四,你成日都胡奏些什么!钱尚书怎么会侵吞赈灾银款呢!这次去通州微服私访,追查官银下落,可是他的意见!”
宁容左目光平静:“大哥可听说过灯下黑。”
旭王的脑子有些糟乱,脱口而出:“你胡说什么!”
皇帝蹙眉,这银款的事情再提上来,还真把他给彻底激怒了:“老四,你说!”
宁容左镇定如山,行至殿中央,一一控诉道:“回父皇,当日在通州,儿臣就已经有些眉目,只是咱们离开得早,没能彻查,所以自打回了长安之后,儿臣便开始着手调查,果不其然发现了些猫腻,于是顺藤摸瓜,就抓到了钱尚书。”
回身,给了钱景春一个眼神,那人没办法,只好走到殿中央听审。
宁容左再回过身,话音如针:“父皇,通州的望族不多,但单提出来也都是名镇一方的大户,其中就有钱尚书的二姐夫家,程家。”
钱景春心头惴惴不安,难不成是二姐夫背着自己做了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宁容左给查出来了?
宁容左接着说,正好证实了他的想法,正是他的二姐夫程蓬,此人借着钱景春在朝的势力,不仅欺压鱼肉当地百姓,并且滥杀无辜,强抢民女不计其数,这次朝廷下发的赈灾银款,也是他贪的最多,大抵估计不下九万两。
江淮恍然醒悟,难怪谢云霄一提到这个程蓬就阴阳怪气的,怕是没办法下手,便背地里给自己暗示,想让自己查,只是她当时惦记着江昭良没有注意到。
回头瞧着皇帝,那人的脸色难看的像是火烤过的石板,深吸两口气后,轰然拍案而起,如猛兽般怒啸:“放肆”
百官见势,纷纷跪地高呼:“万岁息怒”
皇帝跌坐在龙椅之上,盛怒之下手脚都在发抖,一指宁容左:“老四!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宁容左跪的笔直,话音铿锵:“儿臣所奏,绝无半句虚假之言。”
皇帝气得不行,高呼道:“孟满”
那人从旁边走出来,却听他激动道:“把钱景春给朕拉到长街上绞了!”
钱景春一听这话,腿都软了,一下匍匐在地上,喘气声都没了。
旭王更是手足无措,拼命求情道:“父皇!父皇三思啊!”
皇帝因着钱景春,看旭王也不顺眼,血丝乍蹦:“你个逆子!你若是再为他求情!朕就把你也给绞了!”转头瞧着原地迟疑的孟满,“还愣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