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一秋_作者:水化贝(34)

  虽然大眼睛的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但他笑起来像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

  “在半岛国际的电梯里。”他自问自答。

  “你和姜子现在在约会?”

  Owen叫她姜子,让段浪有些恍惚,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南姜子的移动。

  段浪没有理他,Owen碰了碰他的酒杯。

  他说:“嘿,听着兄弟,你和她不合适。”

  远处的南姜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提着裙角,侧露的大腿白的耀眼,她在指着一个雕像讲解着什么,脸上有如沐春风的笑容。

  段浪看向他,无可否认地笑笑。

  Owen没有想象到他会是这样的神情,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他的腕表,停顿了一下,说:“姜子对艺术品的审美总是那么独特,当然不知道对人的审美怎么样?”

  他当然知道这块浮世绘风格的腕表,它不像那些镶钻一样地腕表高调,但是它足够奢华,它的工艺更多偏向手工艺术品的方向,全球限量。南姜子作为主创才拥有一块,而这一块表,他曾经无数次想要收藏的珍品,现在在这个男人的手腕上。

  他含沙射影,段浪把目光再次转向南姜子。

  Owen耸耸肩,用酒杯点了点一幅画,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流派的吗?”

  “是印象派。”

  Owen喝了一口酒,自己讲了起来:“我和姜子在一个后印象派的画展上相识,那时她还是个本科生,她在一幅画前面站了很久,这引起了我的兴趣。”

  段浪还是在看南姜子,她似乎在回答别人的问题,手指在胸口自然的划动,眼睛里有创作的激情。

  “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画,与正常的景象不太一样,但是姜子说,自我意识才是创作的核心。”

  Owen丝毫不隐藏他的情感,“她很独特,我很喜欢。”

  段浪沉默。

  Owen用下巴示意了角落,说:“还有那面的乐队,柴科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她为你弹过钢琴曲吗?”

  段浪的神情漠然,只是凝视着南姜子来回穿梭的身影。

  眼前缄默男人的漠视和对南姜子的执着引起了他隐约的怒火,他说:“如果你没读过18世纪最畅销小说《新爱洛伊斯》,没听过歌德1792年对普鲁士败军说 ‘人类新纪元由此开始,将来你们可说 ‘那时我曾在此’’ ,不知道黑格尔抱着《精神现象学》手稿在1806年耶拿看见拿破仑,就不是艺术的native speaker。无语言的艺术情绪诞生于有语义的世界……”

  尽管Owen知道他这样卖弄过头,但现实告诉他南姜子选择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可以接受南姜子选择谈吐不凡的,比他更优秀的,精神境界更高的,但是这个快递员让他不仅为自己惋惜,更替南姜子感到不值。

  段浪没有理会的意思,他的眼中只有南姜子。

  Owen在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当这个像磐石一般坚定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

  大厅传来南姜子的声音,她走到展厅中央,站在一幅蒙着的画作旁边,手上握着麦克风,她先是感谢了大家的前来,又感谢了她的朋友长期以来的帮助,最后她清清嗓子,说:“我旁边的这个作品是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幅作品,来纪念我在港桥的第一个春节……这幅画是我连续画了几个小时的作品……”

  台下传来惊呼声和赞叹。

  南姜子笑笑,说:“当然,这得感谢台下的一个人。”

  然后南姜子揭开了那块画布。

  段浪看到那幅画,眼睛突的一亮。

  黑夜中的烟花像漩涡一样在颤动的燃烧着,烟花在流动,笼罩着两侧的山,远处星星点点的高楼像向上蹿升的火焰一样紧紧的矗立着,港桥标志性建筑模糊的癫狂,暗色调的主体却被点缀处喷发的生命力。

  台下细碎的声音响起。

  “这幅画会挂在不久后港桥艺术中心的‘致敬莫奈’画展上。”

  南姜子走下来,向钢琴那面走去,颔首示意感谢了乐队,自己提起裙角,坐到了钢琴的前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腰板挺直,抬手,十指指尖轻触到了琴键,这是一个紧凑的曲子,紧张的节奏令人不安 ,短暂的舒缓既而又是错综复杂跌宕起伏的演奏,各种的错位和对称真是浪漫主义的迷乱和高超琴技的展现。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