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绝恋_作者:旧时笔墨(4)

2019-03-04 虐恋

  终于,天下来到了虚空之门前。回首身后的大千世界,他是多么不舍,他和夕然也曾经许下随你到天涯的誓言啊,可是不论多么不舍,他仍然不得不离开。无数往事伴着泪水忽在眼中闪动,往昔缠绵片段一一浮现出来;他和夕然初识于潇湘水畔,那蓝色的湖水,让人多么难忘依恋,两人也曾同看漫天繁星、明明皓月,也曾对着山下的灯火互诉心声,也曾漫步泛舟于重山的溪涧……想着想着,天下不禁神魂远飞。可他怎么敢再回想这些,又怎么敢再奢望这些!如今要走了,他能做的,只是无言的望着夜空,明亮的月亮孤独地悬在长天,就如同以后的夕然一样,孤芳自赏,夜空的众多星辰也为之黯然,却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这明月;秋风乍起,吹得天下好冷,他才从伤心中走出,可转眼又走进了另一个伤心。他的泪水不断滑落,这样的万水千山再也见不到了,只是、只是可怜,留下她一人在这世上,无尽的岁月中,她该如何度过?

  天下轻轻的摇了摇头,想把这浓烈的不舍之情抛掷崖下,可如何能够?猛然,天下抬手在虚空中书写起来,一个个银色的字出现半空,接着,右手一挥,四行大字飘飘荡荡地飞向了云之殿。天下默默地看着这含泪之语远去,回头轻道:“哥,天相,再会了!”说完,朝着虚空之门迈出了脚步。

  时间过了几日,小天堂的重阁中,两个人走了过来,前面那人一身普普通通的素白,衣袍的右袖口处隐约可见缝补的痕迹,让人不得不感叹在这云霄之上,竟然也有如此朴素之人;他的灰白须发亦不起眼,可配上他万丈波澜亦难动容的面容,却显得几许飘逸又几许庄重;发冠之上,有一支将灰发整齐簪起的发簪,靛蓝中带着些许雪花状的印迹,如同冰雪中的精灵,又如同夜空里的群星,让人更觉悠远绵长。这人面貌如日月之不凡,气质如星辰之高绝,举止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观之让人神定气闲。与这人相比,后面的神态威严,顾盼之间颇有气势,只听他道:“大哥,不知二哥现在转世了没有?”天上手扶栏杆,望着桥下的绿水答道:“算时间已经转世,只是不知何故,无法测算到出生何处。”兄弟俩再无对话,只是久久望着池水,似乎可以将它看穿。

  小天堂之下是一望无垠的神州大地,这片大地上的某一座山峰,一株雪莲花在默默俏立,粗壮的根茎上,长着一团不协调的花骨朵,说来奇怪,几十年间它既不开放,也未曾枯死。这晚,它再也忍耐不住,花骨朵微微一颤,迎着西斜月缓缓开放。就在这时,一束白光从天而降,直直落向城里的一户人家。但忽然之间变异陡生,甚至山下的鸟兽都警惕地望向夜空,一束黑光从天际冲下,不由分说地将白光团团围住,几息之间,白光已微不可见。

  就在黑光要将它完全吞噬之际,天降异象,一轮白日竟然蓦地从东方升起,与西边之月相映生辉,黑光似受反噬,迅速缩回天际。白光终得解脱,在空中飘飘荡荡,正巧不巧地落在了雪莲花之上。那雪莲花泛出圣洁的光芒,在山腰处绽放,只是不消一刻,又枯萎下去,留下一粒果实,从山上滚了下去。它越滚越大,到山脚下的小溪旁停住时,直径已有一尺,果实慢慢裂开,一个婴儿躺在壳中,正自顾自地哭泣着。哭声惊动了周遭的一只雪豹,它循声赶来,不但没有伤害婴儿,反而卧在一旁为其取暖,保其周全。

  刚才的太阳只是昙花一现,甚至是否升起过也为后人所争议,但不论如何,眼前的月亮渐入西山,东方又是一片大白,新的一天到来了!

  深秋的露珠,沾湿了一位中年农人的脚踝,他匆匆上田锄草,对此浑然不觉。可是忽然之间,他放下肩上的锄头,停了下来,因为溪水的另一侧一只雪豹正眼巴巴看着他,农人不懂道法,即使雪豹性情温顺他也难免忐忑,只好待在原地,希望雪豹快点离开。

  那雪豹望了眼熟睡的婴孩,用头轻轻将他从草丛壳拱了出来,这样一来婴孩又哭了起来,雪豹却转身奔入山林。农人听到哭声,这才看到地下有一婴孩,心中又惊又奇,赶忙趟过溪水,来到婴孩旁边。农人见小家伙未着一物,便解下自己的粗布衫将他抱起裹住,心中暗道:“不知是谁竟然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摇头叹息了一声后转身返回家中,或许是关心婴孩的缘故,赶路的速度比来时还快了不少。匿于林中的雪豹,似乎放心不下,也悄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