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娉婷名义上的哥哥叶松,只待春闱时考中举人,便能立时加官进爵。
满朝文武皆噤声不语,再无人去指摘她名不副实,更不敢再有人去议论她的女儿身份。
这女人的手腕,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真是想不到,皇兄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庄亦宁沉痛掩面,似是伤感。众大臣齐齐跪拜劝了一回。
叶娉婷抬抬眼,似乎并不曾见他掉金豆子,唇角还似有似无地勾起了弧度。
“唉,天家兄弟竟是如此难做吗?朕本以为我们兄弟二人能兄友弟恭到终老。”
庄亦宁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众大臣再次跪拜,劝了一回。
她抽抽嘴角,叫自己不要再抬头去看庄亦宁那拙劣的演技。
庄亦宁在朝中大为褒奖叶娉婷此次的功绩,满朝文武皆来送上彩虹屁,每人都抢着赞了她一句。
“黄之荣还未到平东郡郡城吗?”
“回皇上,丞相约莫还有六日抵达。”
庄亦宁点点头:“叫他安心留在平东郡中办事吧,若朕不召回,便不准他回京。”
众大臣冷汗直冒,连忙称是。
几日之中,京城上下风声鹤唳,皇上彻查了当年大皇子死亡一案之真相,痛斥了盛王的冷血无情。群臣跟着清算了盛王的罪责,庄亦宁唉声叹气地听完,便火速下诏:庄亦安贬为庶人,发配西岭,即刻启程。
他的其余家眷也随之发配。
花随一直被关押在牢中,待到盛王一行人上路,叶娉婷才悄悄来到牢房中,将他提出。
花随的身份一直都十分隐秘,即使盛王府中之人都因了他下狱,但他与叶娉婷的关系依然无人知晓。
两人避开众人的视线,转出定京城,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山坡上。
叶娉婷将早已藏在此处的马和金银财物包裹取出:“皇上已经下了密旨与我,看在你除盛王有功的份上,免去你的罪责,现在你自由了,却是不能继续留在这定京城内。”
花随的囚犯服已经换下,此刻,他身穿崭新的纹云窄袖便服,披了条黑色的披风,低头缄默不语。
“脸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叶娉婷一面替他打点路上的吃穿用度,一面询问他。
花随垂垂眸子,细软浓密的睫毛呼扇呼扇地拍打了几下。他将面巾拉下,露出一张俊美精致的容颜。
叶娉婷手上动作一顿,看着他的脸,咽了咽口水。
这家伙,长得还真好看。
立体的五官镌刻在脸上,白皙透亮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斑痕,如象牙般耀眼,一双眼睛终于焕发了神采,深蓝色的眸子如广阔无垠的天空,海洋,任鸟飞,任鱼跃。
花随抬起头,唇角勾起了十分好看的弧度,他将那蒙面巾置在地上,纵身一跃骑上了马,将包袱背在背后,目光飘向西方。
“花随,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花随得了自由,语气中透出前所未有的欢愉:“去峤国。那是我族人原本生活的地方。”
叶娉婷点点头。他不能回祁国,在这大顺也是难以立足,若能去峤国,那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想必会有个安稳的未来。
虽说两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十分微妙,但她知道,此人肩负沉重的过去,所遭受的苦难超出常人想象。叶娉婷很钦佩他,钦佩他能在那样的环境中脱颖而出。
短暂的半年时光里,她发现花随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伙伴。自从他答应了要做自己的内应,其行事主张滴水不漏,不仅朝她传递了源源不断的消息,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花随,我还有一桩事要问你。”
“好,你问。”花随的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叶娉婷的手攥了攥,心跳渐渐不平稳了。
终于,要说到这桩事了吗?
“九年前的瑛王案,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花随毫不犹豫点点头:“我知道。”
“你可知瑛王一家究竟因何而死?”
谋朝篡位这样的理由,连鬼都不会相信。
他转头看了一会儿叶娉婷,眼神中满是打量,似是思索了一番,才开口:“瑛王必死。”
“你说什么?”叶娉婷眼神瞬间凌厉,阴鸷发问。
“我说,瑛王必死。”花随挑了挑眉,坚定且决绝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