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娉婷闻言,心中登时有一把火焰升腾,烧得她浑身颤抖。
她咬紧牙关,极是愤恨,脑子似是要炸开,走上前一把将花随从马上扯下,将他推倒在地:“你胡说!父王是先帝最好的兄弟,对先帝鞍前马后忠心耿耿,他身居高位,被先帝封做唯一的异姓王,功绩镇四海,为国事日夜操劳不休,不贪污,不好色,勤勤恳恳数十载乃至积劳成疾,怎的就是那必死之人了!”
叶娉婷撕心裂肺地喊出这一席话,叫被扑倒在地的花随惊住。
父王?
这么说,她是...
叶娉婷早已满面泪痕。这桩心事常年累月积压在她的心头,时常化作噩梦来折磨她。她有苦说不出。身边人虽说与她亲厚,也知她来历不凡,却并不是能诉心事之人。
此刻她咆哮着说出了这番话,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跪倒在地,俯首默默流泪。
花随站起身,静静看着她,待到见她总算停止了哭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时,冷下眸子道:“正因瑛王是你说的那般,他才断断活不得。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位皇上能容得下一位大权在握德高望重的叔辈在朝廷呼风唤雨,有哪个臣子能容得下不贪不色铁面无私的高位权臣终日以极为严苛的标准要求所有人,有哪位皇亲能容得下一个异性臣子踩在他们头顶叫他们终日拜服?他若不死,所有人都过不得好日子。”
这席话,宛若五雷轰顶,叫才缓过劲儿来的叶娉婷心神俱震,惊怒万分,大脑更是恍惚晕眩。
花随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把事情做得好也有错?
她嘴唇颤抖着,面色苍白,堪堪扶住了身后的岩石,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你若要报仇,恐怕找不到人去报这个仇。若你因报仇而来,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花随抱了臂,站在她身侧。
“难道我一家人就这样无辜死去了吗!”
“这世上无辜死去之人多得很,讨不回公道者十有八.九。”
花随的话犹如一记闷棍敲在她头上,叫她眼前一黑。
良久,叶娉婷终于找回了些许的理智。
她喉咙干哑,心如刀割,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她抬起头,将手抽回,勉强稳住了身子,疲惫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花随目不转睛看着她,微微颔首。
“花随,祝你一路顺风。”
叶娉婷浑浑噩噩地转身,踉跄着往城门方向走。
“叶娉婷!”
背后的男人突然拉住她轻飘飘软绵绵的手。
叶娉婷木然转过头,一双眸子黯淡无光,微微侧了头:“还有事?”
花随深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大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温热的气息叫她回了回神。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跟我走。”
花随象牙般白皙的面容上突然飞起两抹红晕,眼皮微垂,原本平淡如白开水的声音竟然夹杂着些许的颤音,包着她手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加大。
叶娉婷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跟他走?为什么?
花随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感,哪怕十几年前慕炎命他猛虎相斗时,他都不像现在这般心跳如擂。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舔了舔唇道:“跟我一起去峤国,远离这里的一切,我发誓,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他的话在叶娉婷的脑中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话里的意思她才终于明白了。
花城也喜欢她。
她失笑摇头:“我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哪里吸引了你,叫你愿意一生一世对我好。”
她确实不明白,不明白燕九为何这么多年来不放弃对她的追求,不明白魏言风期盼着那句我喜欢你的炙热眼神,更不明白花随这个开始时的敌人后来的可靠伙伴,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誓言。
花随摸了摸右边的脸颊,道:“我竟也解释不清缘由,只知道我想,很想和你在一起。”
叶娉婷将手抽出。
“花随,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们两个,没可能的。你会遇见一位很好的女子,与她相伴一生。”
叶娉婷朝他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浅笑。
两人的衣摆随风飘扬,叶娉婷高高束起的黑发纷飞起舞。
就这样吧,花随。
这个结果,对你对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