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常得很。”南宫玄不只用说的,还要做——一记旋身、俯身、撩起覆额发丝凑近抵上她光洁的额头,“要怎样,你才愿意跟我去用膳?”
他是打定主意非要带走她不可,她甚至听见了一声无奈叹息。
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在说服一个做了坏事被逮住,仍不屈不饶不肯认错的顽劣孩童,充满着为难,又不忍心呵斥,隐约透着一丝丝疼宠。
“啥啥啥、啥呀?”她怀疑他不只醉了,肯定还病了,才会神智不清。“如果你能说出我是谁,我就跟你走。”
她等着看他笑话。
依她看,他把她错当成哪位他想爱,又无法爱的红颜知己的可能性最大。
不然她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小手依然被他紧握着挣脱不开,他不是把她错认了,会是什么?
“贺兰蝶尾。”
从一张一合的薄凉唇间说出来的,的确是她的名字。
“啊?”乍听见他唤着自己的名字,贺兰蝶尾已经分不清此刻狂乱跳动的心脏,到底是因为惊喜还是惊吓了。
贺兰是师父的姓,蝶尾嘛,听说师父捡到她时,正巧一幅蝶尾戏莲图尚未完成,就随口给她取名蝶尾。
她向来觉得蝶尾之名过于随意,没见过有哪位姑娘家拿金鱼品种来当闺名的,但此时由他念来,怎么好像这个随随便便的名字竟也变得可爱了呢?
“跟我去用膳好吗?我不想你饿肚子。”南宫玄希冀地问着,语调轻柔带哄。
“你……”他醉了,分明就是醉了,她感动个什么劲?觉得他好什么好?
没出息!“好啦,你带路。”
她不过是跟他去填饱肚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这般安慰自己,任由南宫玄拉着她走过长廊,经过几处院落,进了他的院子、他的房间,一屁股坐到摆满丰盛菜肴的桌前,要他给她夹菜斟茶,大快朵颐,最后还理所当然地接受军师大人恭敬送上的一盅补汤。
“好吃吗?吃饱了没?要不要我叫厨娘做些饭后点心过来?”见她饭饱茶足,南宫玄拿着绢帕为她擦去唇边残留的酱汁。
“喂……”贺兰蝶尾本是十分抗拒,但转念一想,有人伺候着有什么不好?
服侍她的人还是前些日子拿她当傻瓜,对她嫌弃得不得了的南宫玄,想想就大快人心!
“嗯?”不管她的拒绝和作恶心思,南宫玄非要得到她吃饱喝足没有的答案。
“饱了啦,饱得不能再饱,我的肚子已经连一粒米饭都装不下了啦。再说,都什么时辰了?你去喊厨娘起来做点心喂饱我肚子里的馋虫,我可无福消受,免得无端受人白眼。”
她吐着小舌,不愿被当成神憎鬼厌的可爱模样,引出他的一声轻笑。
突然想起了什么,南宫玄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罐,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中。”这药你拿着,有除疤痕瘀伤和消肿的功效,沾水也不会失效。女孩子的手太粗糙了,将来会被你夫君嫌弃的。”
“谢谢哦。”她的未来夫君在哪儿,会不会嫌弃她双手皮肤粗糙她不知道,只知道眼前就有一个对她好紧张,一副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上疼爱的人。不过是喝醉了而已,性格竟然这么天差地别。
看他醉成这副鬼模样,明早醒来一定会把今晚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无法看到他对自己做过的蠢事捶胸顿足,还真是可惜!
“等等,你的手……”贺兰蝶尾眼尖,抓住他缠着雪色棉布的右手,他上次在樊安寺为她受的伤还未痊愈,若她拿了这罐药,那么他……
“怎么了?”
“没什么。”贺兰蝶尾暗自摇头,怪自己跟他客气什么?
他为她挨鞭子是他的事,当时她也没求他帮她挨打呀?
他赠她药,也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谁强迫他了?
她的手之所以会这么痛,全怪他,怪他全家冷血没良心,这药她收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她只是有点不舍他掌中的温度罢了。
只不过让她有点小小怀念……对,就是怀念没有错。
很单纯地怀念师父仍在世时,疼她宠她的时光,跟她担心他的手会不会因为没用这罐药而废掉,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我送你回房?”南宫玄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