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鼻子,将蜡烛、火机捞进手中,想起身。奈何长裙铺地,她不慎踩中裙尾,被猛地绊倒,身子一歪,人朝地面扑去。
……
这一摔,没有当年生理期被迫跑八百米时,栽倒跑道那一下来得破皮流血般的疼痛。
有人自后方出现,在她措手不及时,稳稳扶住了她。
她被人揽在怀中。
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看着她,烛火晃影的朦胧中,以为是她的幻觉:“这次可不比你跑步那回灵敏,都不懂护着脸,摔破相了还得哭。”故作轻巧的语气,是在逗她。因为看见了映着光中的泪痕。
殳蔚心中纷杂,茫茫愣愣地盯着他。手下意识想抬起,去摸他的脸,被他察觉,率先紧握入掌心:“点不燃蜡烛也要哭,爱哭鬼。”
她急急想推开他,被他握着的手怎么也挣不开:“我没……你胡说。”
明江唐揽她肩的手一收,连同那捶打他的小手,一道囚于胸前。他抱住她,声音很轻很低地响在她发顶:“你别哭,我肯定会来的。我说过,我能找到你。”
泪水决堤,从来只因是他。
她突然埋在明江唐胸口嚎啕大哭,为了他的从天而降,为了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理解,为了他多年后归来……
时隔经年,再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如此沉迷和欢喜,他的温柔周到,他的性情灵魂,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她所爱所念的。
可是他们分开了,他依旧在发光,她无能为力地仰望。
……
悲情崩溃临近界点,殳蔚双手紧攥他的手臂,仿佛在为这一脱力的痛苦寻找外源发泄点。
而他自始至终不言一句,只是沉默地抱着她、抱紧她,亲吻她的发顶、鬓边,任她泪流。
待她终于止了泪,抽噎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也不吭声,捧起她的脸,眼眸映着豆点烛光,在笑,温情地去亲她的眼角。
殳蔚别开脸,大喜大悲的交杂下,令她恍惚多过懊恼,抬过手背想擦泪。
手僵在鼻尖前,顿了五秒。因为她嗅到血的味道。
她颤巍巍地摊过手,伸到鼻底,脸骤然惨白。“你、你哪里受伤了?啊?”声音夹带浓重的鼻音,哭哑的声线止不住颤抖,她疯狂地回忆手触碰过的位置。
轻拽过他的手臂,凑近一看。
纵使光源有限,眼睛看不清的东西,鼻子能替它感受到。明江唐的手臂受伤了,伤口还不小,血在往外冒。
“去医院,去医院,现在。”殳蔚强稳心神,想问想说的混在脑中一团糟。但都不比此刻立即让他得到救治重要。
她扯着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让他起身。哪知明江唐反手一拽,她又跌回他怀中。
“被工具划到的,一个小伤口,没事。”他低低在她脸旁说着,气息压近她的人中,半真半假逗她,“你亲我,我就跟你去医院。”
殳蔚怒急攻心,只觉他不分场合肆意玩笑,气得失手猛推他。她的力道没控制,明江唐又是对她全无防备的,栽坐地上。
牵扯到伤口,见他蹙眉倒吸凉气,心下又痛又气,悲怒交加,眼泪汩汩而下。
明江唐终于不闹她了,拥着她边吻边起身,心肝宝贝似的搂在跟前哄:“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你陪我好不好?乖,你越哭我伤口越疼……”
连哄带骗地拥她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
医院,挂了急诊科。
“你这伤口,刮得还不浅,看看,皮肉都翻出来,再深点,怕是骨头都要见。”口罩医生带着个护士前来。
深夜的急诊科依旧忙碌。
清理伤口时,那医生见这年轻男人眉头都不皱,眼睛都在看他身侧的女人。而那女人显然哭过,眼睛肿得不成样,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们干活,更觉这对小情侣好笑:“哟,你这还有压伤,旁边的血都结痂了才来,心也够大。”
进到灯光敞亮之处,才知那伤口多怖人。
整条右臂中间三分之一处,将将十五厘米的血口,绝不是普通的擦伤。麦色结实的手臂铺满红褐色鲜血,倘若此刻他身着迷彩服,堪堪就同那从前线下来的军人一个模子。
消毒|药水洒过伤口,殳蔚瞧得心惊肉跳,紧抓明江唐的左手,想开口又怕耽误治疗,实在心疼得不行:“医、医生,能不能一点一点清理,直接倒,他会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