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闻背后响起阵阵马蹄声,她还没来得及扭回头,骑马之人已在她身后翻身下马。
“姑娘,天气寒冷,您要爱惜身子。”
说完,便把手中的大衣呈给她。
来人是在龙景军队呆了近八年的柴夫,名唤古儿。
听说旸儿生前于他有恩,乐绍衣想念弟弟的时候就去找这个柴夫聊一聊他的事。一来二去,两人也慢慢熟识起来。后来索性把他调到了身前,做了个小厮。
“无碍,”乐绍衣并不伸手去接,而是问道:“有柳彦的消息了吗?”
古儿皱皱眉头给她披上大衣,道:“我正想告诉姑娘,柳公子已经到了龙景,我出来寻您时他已到您的住处。”
“是吗?快快随我回去。”乐绍衣翻身上马。
“姑娘,”古儿把她拦住,吞吞吐吐道:“您非要见他吗?他看起来……非常不好。”
她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堪,上马的步伐也摇摇欲坠。
古儿自知失言,抿抿嘴无措的立在原地。
“必须得见,我要给他一个交代。”
……
乐绍衣骑马赶回去的时候,下马就见柳彦托着一身瘦弱的身子,孑然立在院落中央。他直直的盯着乐绍衣越走越近,然后下马来到他面前。
他凉凉开口,语带嗤意:“还找我做什么呢?”
“柳彦,添香的事情安排……”
“你闭嘴!”他突然咆哮起来,目呲俱裂:“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乐绍衣怔在原地,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彦声音泛狠,眼眶之中盈满将落不落的泪,眼睛周围一圈都是血红的悲痛与怒意:“我求求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害死我最爱的姑娘,让她一生都不得安宁……没错,你是官宦之后,是大家闺秀,小香是卑微的奴隶,可是谁说奴隶就不能得到疼爱呢?生而为人,你们能有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奴隶就要替你去死?!”
“她有我疼,有我爱,她凭什么要替你白白去死?她将来会是我的妻子,会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本该有圆满的一生……都是你!是你毁了这一切!”
“我恨你!乐绍衣,我恨你!真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柳彦脸颊上全是交错的泪痕,他咬着牙,声音携着地狱般的狠厉:“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柳彦颤着身子,一步一步离开。
他每走一步,乐绍衣的脸色就越白一分,待到柳彦身影消失不见之时,乐绍衣猛地失力倒在地上。
古儿蹲在地上虚扶住她,眼中皆是担忧:“姑娘,柳公子刚刚说的话您莫往心里去,古儿知道,添香姑娘离开,您心中悲痛不比他少半分。”
“可那又如何呢?”乐绍衣掩面,哽咽道:“本来就是我害死了添香。”
“要不是我乱跑困在郊外,她怎么会死?”
“姑娘,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魏誉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女子蹲在地上哭泣,男子满面心疼而望。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加快步伐走到乐绍衣跟前,略一弯腰,将她横抱而起:“我送你回房休息。”
他抱起乐绍衣转身时,又对依旧蹲在原地的男子说道:“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
魏誉轻轻把乐绍衣放在床榻上,照顾她躺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哄到:“小衣,你睡一会儿,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乐绍衣神色呆愣,仿佛感应不到周围的事物一般,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一生中最绝望的那一天。
☆、63
那日血漫青城,宸王落败而亡,新王登基。
不知为何,一向支持宸王的乐家却在新王即位后依旧林立。
林佑宁不仅没有对乐家下手,甚至还送来了许多赏赐。
可这些乐绍衣都已无暇琢磨。
她支走了一直跟在身边的添香,偷偷一个人跑到了父亲的坟冢。她现在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任何依靠。只有爹爹一个,还能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说话。
秋风萧瑟,坟前枯草半寸随风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