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撞生疼,孔珏疼得略清醒些。他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弟弟被两人架着往前拖行,旁边还跟着装束一致的两个汉子。
“孔琥。”刚叫出口,孔珏便觉不对,猛地爬起来向前冲。
“来人,救命啊。”孔珏是个文弱公子,追得极为吃力。眼看那四人就要带着弟弟出巷口,他只好猛吸一口气冲过去。“你们是谁,抓我弟弟作甚?”
一个蒙面汉子转身拔刀。另外三个抱着孔琥准备扔进马车。
孔珏被刀刃寒芒吓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口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霍五。
“放下人,放你们走。”霍五粗粝的嗓子划破沉寂黑夜。
四个蒙面人当场愣住。
霍五半点不客气地道:“你们主子还在城外等着呢。带句话给他,让他回京后安分点,若他一意孤行,别怪我们主子抖出他的秘密。对了,我叫霍五。”
蒙面人听他说完,明白主子的身份已泄露,忙钻进马车滚了。
孔珏奔到晕倒的孔琥身边,急急喊了声“孔琥”。
“少爷,这是怎么了?”孔家小厮从酒楼那头跑过来。
孔珏这才想起道谢,抬头一看,霍五已领着人马走了。
今夜可谓惊险交加,报恩之事只能改日了。孔珏顾不得多想,让小厮抬起弟弟,兄弟俩连夜奔赴青阳县。
而那四个蒙面人则赶到湖州城外,向肃王秦镶禀报为何铩羽而归。秦镶一听霍五的名字便明了,是萧纬坏了他的好事。
她竟然知晓他的秘密,难怪霍五能这般有恃无恐。
秦镶没有责怪属下,而是忧惧交加躺到马车里。他有断袖之癖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知道。思来想去,除了安分守己,他竟毫无别的办法。
萧纬,明年就要嫁给太子,他不敢对她动手,也没能力对她动手。
肃王车队灰溜溜离开湖州。
孔珏兄弟约莫在半夜回到青阳家中。一回去孔琥便清醒了,他对先前的事一无所知;至于孔珏,当夜便因心魂失守病倒。
等到兄弟俩再回湖州,萧纬已带着队伍往金家拜寿。孔家没能报成救命大恩,可孔琥兄弟记住了,他们的大恩人叫霍五。
***
光阴如梭,又是秋去冬来。
不知不觉,萧纬在金家住满三月。金家老太君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喜欢到不行,每次萧纬提出回京,老夫人便要哭一回。偏偏这苦肉计对萧纬甚是管用。
既已入冬,身体硬朗的老太君更不同意萧纬走了,总说天寒路冻,不宜远行。连哭都省了。萧纬其实是心中有愧。她想着母亲自从嫁入京城,便同外祖家断了往来,那就多陪外祖母一阵,权当替母亲尽孝了。
她便答应,等明年开春再启程。到时候,秦壁游历结束,赶过来同她会合,两人再一道返京。
在金家住久了,她不免觉得奇怪。金夫人十几年只和娘家写了三封书信,整个金家上下,竟无一人有抱怨的意思。尤其金家二老,提起国公夫人这个女儿,都夸她有福。
萧纬向老太君询问,老太君回说,萧家乃是不同寻常的人家,若非有福之人可嫁不进去。
至于金夫人不同娘家来往,那是在结亲前便定好的规矩。萧国公府本就权势熏天,若再和江南望族勾连,这权势必不长久。
萧纬这便恍然大悟,暗叹外祖父一家不愧是书香世家,见识的确胜过那些一心壮大家族的世家。
读书人皆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然而面对利益时,又有几人能保持清醒而居安思危。
萧家的决定明智,金家的宽容更是难得。既已如此,她便只能更珍惜这段时光,好好陪伴两位老人家。
说回湖州城中,妙童连续几日盯着自己寿命的卦盘,丝毫没有改变。
没有变化,就是续寿不成,那意味着,孔家的福运没能借上。
妙童纳闷不已,怎会没借成呢?她先前让田绝去看了榜单,孔家二子均考上举子,孔珏还是解元公。
前世,孔珏瘸腿、孔琥入宫当了太监,如此,孔家文脉半途中断。
可这一世,孔珏兄弟仍旧活蹦乱跳着,文曲星的福运已落至孔家人头上。
她借运失败了。
妙童顿觉住在城里的不便。她身边只有田绝一人。田绝功夫自然没话说,可他不擅打听消息,两人在湖州城住了大半年,仍旧对此地所知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