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童眯起眼:“你对土匪山熟不熟?可认识土匪山头领?他们有几个当家?”
“那我怎么晓得?我这种狗不理的人,顶多认识几个小喽啰。不过,我听说,土匪山有三个当家,一人一个山头。听说这三人,都是那位姓樊的老当家带出来的左膀右臂,不过,如今并不对付,都是各顾各的山头。”
“姓樊的多大年纪?”
少年连连抓耳:“五十,四十多吧,不晓得啊。”
“你叫什么?”妙童语气松了些。
“我无父无母,也没名字,就叫小的猴子吧。”
妙童看他眉宇间有几分清俊秀气,不像偷鸡摸狗的鼠辈,又问:“你认字吗?”
“略微认得几个,我小时候常躲在私塾外听先生上课。”
“那你可愿跟着我?以后替我办事,银子不愁。”妙童脖子挺得笔直,一脸傲娇。
边上的田绝一直没做声,听到这,忍不住多看了猴子几眼。
嗯,模样还算清秀,能说会道,一看就比自己精明。也好,多个跑腿的总是便宜些。
猴子抱拳道:“谢姑娘看重。那我就暂且跟着您,您有活只管吩咐。”
妙童轻撇一下唇角,这人还挺傲气。
“那先这么定了。明天,你带着这帮人,还有我们俩,一起上土匪山。”说着看向田绝,“银袋给他。”
田绝忙扔过去头先那包碎银。
猴子抓住银袋,笑嘻嘻看着妙童:“谢姑娘赏赐。”
“好了,去吧。明早动身。”妙童侧身垂眸,凝着小几上的蜡烛若有所思。
这帮人是跟着猴子逃出来的,可那位刺史却说是有人劫狱,还封城搜捕。看情形,恐怕是下头为推责,说了谎。
田绝见她坐着不动,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这般凉?睡吧,有事明日再想。”
妙童嗯了声。
夜阑人静,外头再无滴答雨声,只余大风萧瑟。两人和衣躺下,一夜无话。
次日,猴子领着二十几人先行,妙童的马车缓缓缀在队伍后头。一路过去,抬眼皆是山峦苍青、雾霭茫茫。路,愈发见着荒凉。
土匪山位于永州西南边,临近铜仁一带,附近深山里头住着不少苗人侗人,精通草药、捕蛇,官府一向不爱与他们打交道。
若强行剿匪,势必惊动这些异族人。何况,历任永州刺史皆秉承“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这也是土匪山能安稳几十年的原因。
行至正午,妙童命猴子将干粮分给那帮逃犯,二十多人吃得不亦乐乎,都愿奉妙童为主。如此行了两日,队伍总算到了土匪山。
一丈宽的山道,左边是一大片茂盛桃林,右边则稀稀落落立着几棵玉兰树,洁白如玉的花瓣卧在泥泞中,留下风雨肆虐的痕迹。
“到了。姑娘,我先去了。”猴子猫腰跳下车。
妙童掀帘往外看,远处逶迤的山陵泛着青,与阴沉的天相接,几乎分不清。看来,这雨还没下够。
一不留神,猴子已跑到队伍前头。他跟身边人交代几句后,这支逃犯队伍停下歇息。一行将近三十人,远远就吸引山头岗哨的注意。
猴子尚没来得及上去打招呼,一伙壮汉手执钢刀从丘上冲下来。
“凡来土匪山的,都知咱这山头的规矩。不用废话,银子交出来,兄弟们要得不多,留一半就成。”为首之人虎背熊腰,头上系着青布,一双眼睛肿而大。
猴子忙蹿了过去,拱手笑道:“各位好汉莫急,我们不是行商。您瞧瞧我们,老弱病残,也没有货物,哪像是行商的样子。我们是来投靠樊英雄的,请兄弟帮忙引荐。”
“呵呵,口气倒不小。”汉子吐了口粗气,看猴子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蚂蚁。“樊老当家,那可是我们祖宗,平日里只享清福,也是你一个破落户想见就能见的。”
猴子也不急,双手捧着昨夜得的银袋子奉上:“兄弟见谅,我不懂规矩,这才得您带路么。烦您出个主意,您看今日谁做主,替我们带个话,我家主人可是诚心上山,日后说不定还和几位当家青梅煮酒呢。”
那汉子正接过银子掂量,听到这,手顿时不动了。
这后生说的话一套一套,像是读书人,倒真不敢小瞧他。
“等着,我柳二刀既然收了银子,那就得讲道义。我去帮你问问,看当家的肯不肯见你。”汉子说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