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苦撑,大景一百八十年大劫仍扛在他头上。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段尘封往事。这句预言乃是太.祖手札所记。
太.祖秦安,幼年因家贫在大清寺做了一个挑水和尚。前朝末年,大清寺和天下一样陷入战火,寺庙被北伐的军队占领。秦安憎恨欺侮他们的士兵,在水里下了巴豆,被绑在半城湖边毒打。幸得太一宫道士无极相救,秦安夜里逃了出去。
秦安无家可归,加之当时群雄割据,世间无一块净土,他索性投了军。经过十年争战,秦安已成南方霸主,后来北伐得胜,一举夺了天下,建立大景。
这位景太.祖不是寻常人,安.邦定国之后并不留恋人世繁华,将帝位传给儿子,尔后义无反顾进大清寺落发为僧,法号得水。
那本手札便是“得水”大师亲手所书,后来历代帝王都视之为秦家嫡脉通行家规。秦家嫡脉,便是帝王一脉,手札也在两代帝王更替之时口耳相传,一代传一代。
而那位救了太.祖的无极道人,后来和“得水”大师成为莫逆之交。他也是太一宫第一位宫主,在天一阁里立了国运石。得水大师圆寂之后,他进了九龙山避世。
汪真人急急进宫,乃是因为国运石昨夜有异。国运石,立在天一阁顶已有百多年,平帝在登基时看过一回。算起来,距今已有三十年。
若他年轻十岁,他定然要亲自上去,不过以他的体力,如今无论如何爬不上去了。
“老六,父皇腿脚不行了,你陪着汪真人上去瞧瞧。”
太一宫从下往上数,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乍一看如一条通往仙界的天梯,高耸入云。那最高之地被浮云遮住半边,名为“天一阁”。
英王仰头看着天一阁,心情微妙。据说,天一阁是只有帝王才能去的禁地。可父皇居然让他上去,这意味着什么?
他方才就在大清寺禅房,禁卫军闵将军派人过去,说皇上在太一宫等着他。他忐忑不安赶来,便听到这个命令。父皇,究竟是在警告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暗示?
英王忍不住胡乱揣测。
平帝看出他的心思,平淡说道:“天一阁并非只有帝王能进。壁哥儿生病了,朕听闻你平日就住在寺里,近水楼台,就不劳烦别人了。”
原来如此,太一宫和大清寺仅一湖之隔。
英王心底苦笑,收起纷乱心思后低头拱手:“能替父皇分忧,是儿子的福气。”
平帝点了下头,这个儿子也是懂事的。
“那你们去吧。”平帝挥手。
汪真人冲着平帝合掌作揖,然后怀中拂尘一甩:“英王爷请随贫道来。”
英王仍未弄明白,到底皇上让他去天一阁看什么。醒觉过来时,汪真人已进了敞着的朱漆大门。他连忙追了上去。
右边那群年轻道人仍专注舞剑,没人注意英王他们。两人全力攀爬,一路无语。
太一宫内道阶从小童至宫主,共分九层,与之相对应,居住的石室也有九层,不同级别的道士按阶分住。底层多为执事合居,见到汪真人也是相逢不识,因此无人过来打招呼。待爬到三百级左右,才陆续有几个中年道士站在石室外叫“宫主”。
英王喘了几口气,继续卯足劲上行。今日身体力行,才知太一宫的台阶比大清寺的难爬多了,高且窄,根本不便通行。难怪皇上要让他上来,以皇上半百高龄,爬完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只怕半条命也没了。
爬到五百级时,英王已汗流浃背。可身材微胖的汪真人,仍老神在在,呼吸半点不乱。
“莫怪那些道童要强身健体,但凡身子弱些,根本上不来。本王……服了。”英王苦着脸,顺便擦了把额头的汗。
汪真人顿住脚步:“王爷若累了,不如歇息片刻。后头还有小半路程,更难爬。”
“好,本王真得歇一歇。”英王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目光随意一扫,只觉肝胆俱颤。从这看下头,竟似踩在峭壁之上,花草树木全失了本相,无从分辨。
他捏着袖子往台阶里头缩了两步。“都说高处风光好,今日这一亲见,却只有万般恐惧。真人住的天一阁比这还要高出许多,只怕更险吧?”
汪真人淡笑:“我们修道之人,向往的是九天之上,岂能畏险?”
“是本王俗气了。”英王眸子一闪,“父皇让我上去瞧一瞧,究竟是瞧何物?道长能否告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