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靳芳芝嗤笑,“你连笑话都算不上。”
周生生眨眨眼,没说话,左手手背因为输液肿了一大块,所以只好换到了右手输。
靳芳芝的目光掠过桌上的零食和玩具,慢慢地走进了房间,一步一顿:“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周生生缄默不语。
靳芳芝坐到了电脑前的转椅上,双手搭在把手上:“想知道南郁的情况吗?”
周生生终于肯挪动目光,侧头看着她。
靳芳芝也没卖关子,施舍地开了口:“大货车尾部的小轮从两条腿上压过,不截肢也算是废了,多亏他聪明,身子躲进了车下的空间,否则连小命都保不住。”
蓦地,周生生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连带着手掌和手臂,以及整个身子都微微地抖动起来。
大货车、从腿上压过······
大概是觉得还不够,靳芳芝又补充了一句:“骨头碎得不成样子。”
骨头碎得不成样子······
周生生早就想流下的眼泪破眶而出,顺着太阳穴流到耳蜗里,打湿了鬓角的碎发,眼前的景象早就看不清楚。
她都没有办法想象几吨重的车从身上碾过的滋味,看着庞然大物朝自己涌来却没有半点儿的抵抗之力,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听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的心像被人放进了高温油锅,然后剖下已经变熟的部分反复煎炸。
周生生疼得捂住胸口,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擦掉泪水。
“周生生。”靳芳芝忽然拿出了户口本,白净的手指捏着牛血色的一角,两种颜色对比,看起来极为刺眼,“知道我曾经想做什么吗?”
周生生已经在低低地啜泣,身子弯曲成一个圆形,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靳芳芝把户口本丢到了桌上,双手抱胸站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周的高考报名我本打算无论使出什么方法都不让你去的,因为这是我对你的报复。”
“但是后来我想了想。”
靳芳芝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窗外有热风吹来,让她烦躁地撩了一下披在脑后的长发。
“出了这档子事你还有心思高考?不如让你自己放弃,那才来得痛快!”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笃定的笑。
她就是算准了周生生!
周生生努力了一年才勉强与二本线沾边,她要一举把她打回原形。
“所以。”靳芳芝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挂在床头顶上的吊瓶,又移到她的身上,“让你自己回到原点,才是最大快我心的。”
周生生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手指扒着床沿的边缘,眼角下的那块床单已经被浸湿了,她的眼神涣散地盯着地板。
她终于被击倒了。
不是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是什么威逼利诱,而是最简简单单的愧疚。
计谋得逞,靳芳芝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整个人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房间。
周生生用力地闭了闭眼,吐出口浊气,因为刚才压抑的痛哭,现在她浑身上下都非常难受。
迷迷糊糊地,她又睡了过去。
这几天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醒了就发呆,偶尔哭泣流泪,然后往复循环,整个人丧志得不行。
靳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床上的少女缩成一团,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红的,眼底一片阴霾,连睡觉也是不安稳地皱着眉头。
他从洗手间里打来温水拧开帕子帮她一点点地擦着脸颊,让紧绷的皮肤放松下来,这才好受了许多,然后又沉沉地睡去。
靳修把点滴速度调慢了一些,就坐在床边守了她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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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郁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南家头顶都是一片乌云。
家里从事医生专业的人立刻联系了奥地利那边的医生,说:“最好等病情稳定下来之后立刻转过去治疗。”
之前那个尖酸刻薄相的女人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南郁的性子,他就希望留在南城。”
“由不得他。”南郁父亲一口回绝,脸色铁青,“必须把人给我弄过去。”
南迦已经换了衣服下楼来,目光淡淡地落在众人身上:“出事地点没有监控录像,但根据那两个摩托车师傅的话来说,南郁是为了救周生家的那个丫头才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