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小桥,向前再走数百尺,便是归洣殿的偏门。
此处怪石林立,洞洞相连,很适合藏身。
虞筠霭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叩击石壁。
“属下参见少堡主!”幽暗的角落里,姹紫身着宫装,单膝跪下。
“夫人见过云若婉了?”
“见过了。”姹紫将青蔻与云若婉的谈话,以及蓉儿的反常,一字不漏讲了一遍,“沈芷兰的园子种的全是兰花,无处藏身,少夫人和云若婉又不让跟着,所以她们在园子里的谈话,属下并未听清。”
虞筠霭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归洣殿。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宫墙一角,闪烁出点点金色的光芒。殿内一片安静,完全没有往日的喧闹和笑声,沉寂得有些诡异。
“即刻出宫,去查一查梦溪国的‘幻溪若梦’。”
姹紫微怔,“少堡主可是命属下去查?”
“你去,越快越好。”虞筠霭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瞒着牧歌。”
接下来的几日,青蔻过得苦不堪言。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不泼不妒,是为妇德。不苟言笑,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谨言慎行,是为妇容。专心女红,烹制美食,待客有道,是为妇工。娘娘只有备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礼。”
杨夙一板一眼,眉宇之间流动着几分萧瑟:“娘娘,可否将刚才奴婢说得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贞静清闲,行己有、有……”青蔻急得直想咬人,“有……”
“《女诫》乃我朝女性言行之根本,还望娘娘务必记住。”杨夙面不改色,将上述内容重复了一遍,“这次可记住了?”
“贞静清闲……”
一个时辰之后,青蔻磕磕巴巴,总算背下来了。
撑开的窗子外面,一袭白衣一闪而过。
杨夙眼角一颤,轻声叹气道:“今日的教习到此为止,奴婢明日再来。”
“有劳姑姑了,”善琴端了凉茶进来,“天气太热,姑姑喝杯茶再走吧。”
杨夙只睨一眼,冷冷道:“凉茶伤身,以后莫要再端给娘娘,多上些温补的汤水。”
善琴面露尴尬,“奴婢记住了。”
“说到凉茶——”杨夙想到刚才的身影,转身看向青蔻,目光如剑似刀:“皇贵妃娘娘应以龙嗣为重,多穿,少动,忌生冷,忌辛辣,多求皇上留宿归洣殿。趁着年轻,生几个龙子龙女,今后老了也好有个倚仗。”
青蔻:“……”
恭恭敬敬送走杨夙,青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忧心忡忡。
“我仔细想了想,咱们兴许搞错了——青痕或许没有哮症,亦或许是治好了病才进宫的。”青蔻沮丧道,“青二送来的药,至少用掉了上千斤,都没能引发她的哮症。”
“可不是么,眼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见一股子药味。”善琴闻了闻袖口,“都沾到衣裳上了。”
青蔻愈发犯愁,“莫非她偷偷出宫了?”
善琴将一本烫金的花名册递了过来,“宫里凡是能喘气的活人,都在上面了——甚至包括冷宫里的前朝废妃和天牢里的人犯。”
青蔻低呼,“天啊,这么厚!”
粗粗一算,至少上万。
“最可怕的不是数量。”善琴亦苦着脸,“听马将军说,宫里每月都会有莫名死去的婢女和太监,宗正寺也会新进一批奴才,补充到各宫。打个比方说,咱们前脚才出御膳房,他们后脚便补了几个小厨进来,而青痕经过易容,刚好就藏在其中——”
青蔻欲哭无泪,“怎么办!”
她不能再耽搁了。
再耽搁下去,连“龙嗣”都被惦记上了。
青蔻简直难以想象,一本正经的夙姑姑,居然能将颠鸾倒凤,说得那么自然流畅。
“我只有双拳两脚,实在应付不了青痕、皇上和夙姑姑这么多人啊!”
第38章 翩翩再少年(十六)
青蔻掀开布帘朝外望去,延绵数里的山路让她极为恍惚——她是真的,在回琳琅宫的路上?
昨日卯时至今,他们马不停蹄,已经行进了整整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