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耸了耸肩,闵郁容可没有类似的心理负担,她笑着说:“阿弟不在,我便跑来衙门蹭饭了,索帅不介意吧?”
索冰云的眉眼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只觉得听她说闲话都特别有意思,“之仪说笑了。”但自己的回话却只能这样干巴巴,“令弟不在?可是有事?”
阿石和鱼、陈二人的纠葛,索帅是知道的,怕索冰云多想,闵郁容忙肃容答道:“却也不是,不过是怕他冲撞了贵人,我前日已经让他避出城外去了。”
闵郁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石护儿绝不可能擅自对那两位出手。她既已向索冰云做出保证,便绝不会允许自己出任何纰漏。
索冰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又像是在疑心对方,他懊恼于自己的笨拙,便干脆闭口不言,只点了点头。
索冰云一沉默,周边的空气骤然变得有些凝重。于是膳堂之中,仅存的坐在远处角落中的几位武人打扮的年轻小校,也因为一直偷偷注意着这边而心生不妙,互相打了几个不着痕迹的眼色,便整齐划一地端起没吃完的盘子跑了。
既是讨好人的舞姬出身,又做了多年时刻察言观色的探子,闵郁容不过是不习惯在面对索冰云的时候也用上这些心思手段,但若是真的有心求解,蹦出结论的过程简直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于是索冰云便眼睁睁看着闵郁容的脸上,先是在众人跑掉的时候露出些哭笑不得的神情,紧接着,她略微扬起的嘴角登时僵在原处,一闪而逝的疑惑之后,伪装过的疏淡眉眼蓦地张大,然后她的“脸色”便极其难看起来。
索冰云心中倏地往下沉,果然便听闵郁容用有些艰涩的声音说:“索帅原来是、是这么想的?可、可这、可是,但,”结巴了半天,闵郁容都没能说完后半句话。
闵郁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更何况上辈子她最后几年一心钻研的,无非就是怎么勾引男人,怎么从他们的眼角眉梢、一举一动之中看出他们的心思、欲求,再以此操纵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内帷之中的种种情态,她当然都毫无顾忌地通通钻研过——更是逐一实践过。为了报仇和报恩,羞赧二字从不在她的脑子里,早在她被鱼元振凌虐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便不在意这些了。她知道自己是美的,这具皮囊总算是还有些用处……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第42章、看穿后
一旦她拂去眼前障目的一叶,索冰云自见到她起的种种反应便如上头写着大字一般清晰。无论是初次见到自己本来面目时的刻意回避还是方才的懊恼(他是在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吗?这简直是新手级别坦诚的反应了),索冰云的表现实在是不能更明显了,但她真的从未想过,真的从未……
浑身一个激灵,闵郁容一闪身便站了起来,她还不算十分慌乱,起码她自觉不算,因为她还记得不能在这里用出清风诀来,但剩下的她便都顾不得了,现在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于是索冰云便眼睁睁看着闵郁容像是趔趄了一下,不知怎么便走到了膳堂门口,她仿佛向他挥了挥手,却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下。
正式成为泾阳节度使后的第一天,索冰云感觉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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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郁容并没有跑远,迈出膳堂门槛之后她的神志便回来了一大半,于是她只是找了个左右没人注意的空当,“噌”的一声,蹿上了树。
深青色的官服和树冠颜色相差不多,将自己马马虎虎藏好之后,闵郁容心中默念“内修”,念头一转,她再睁眼之时,意识便已经来到了稔熟的天仙洞天之中。
闵郁容能想到的绝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自然便只有这里。
不过这次的天仙洞天并不是平日最常看见的白玉广场的模样,闵郁容睁眼之后便几乎再度丧失了原本找回大半的神志。
这是他死时的场景。
闵郁容心口一痛,她茫然地环视一周,发现和自己死后“目睹”时的角度不同,自己此时正身处一片人来人往的营地之中,身边几步之遥,便是索冰云死时所在的中军大帐。
闵郁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那顶帐篷中走去,一位身上铠甲布满血污的军官和她擦身而过,抢在她前头进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