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来龙去脉,张驿丞也慌了,他嘴唇一顿哆嗦,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砀、砀山君?没、没听说过啊?”
☆、第6章、石护儿
“回头再想想,这一定是因为金老幺你干了什么事。”葛图拿眼刀冲搭档的后背乱飞。
张驿丞在心里暗暗点头,但他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的。
葛图讲故事的当口,金复川又跑回门槛上蹲着去了,还背对着屋里,一副不看不听的架势。听见这话,他也不吭声,只不过左手扶上了腰侧,将腰间的直刀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
“那你说怎么办?葛大你给俺出个主意,嗯?拉做兄弟的一把成不?”
葛图简直从这把熟悉的粗嗓门里听出了哭腔,他恍惚以为自己耳朵被震出来的毛病还没好呢。啧了一声,葛图呼呼上前,抬脚就朝金复川门槛里头的半拉屁股去了。
“哎呦!”金复川头冲地面一栽,葛图却还不解气,“出息!”他抬脚又踹,“问你是让你哭的吗?嗯?你也不想想,等上头的人到了,这事要是再露出半点尾巴,才是你该哭的时候呢!”
“哥哥哎!您轻点踢!哎呦、哎呦呦!”金复川被踹得满地打滚,其实葛图没用多大的力气,但金复川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又滚了两圈,他头脑却好像清醒多了,乌龟一般趴在黄土地上,金复川左手一抬,格住了葛图的下一脚。就这么下巴抵着地面,他若有所思地说:“葛木头你说得对啊!咱们这就赶回去报告队正,让他们千万别往这边来!这山里闹妖、啊呸!闹神仙啊!”
“信你有脑子是我不对,”葛图已经气得不想发火了,他一撩袍子,就在金复川坐过的门槛上坐下,语气平板无波,“你回去告诉队正,这山里神仙脾气大,惹不起。然后队正问你是怎么发现的?你回禀,因为自己差点被山里的神仙用雷劈了。队正再问,怎么来之前没听说这山里有什么不太平啊?你再回,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就是因为你进去了一趟,神仙才发火的。队正再问,是因为你干了什么吧?然后你交代,可能吧,神仙发话了,所有人都听得真真的,说是我们冒犯了他,他不高兴了。哦,队正说,那不好办?砍了你给神仙上供请罪不就完了吗?反正公公说要去山里那谁谁的别院看歌舞,就一定要去。”
“然后咔嚓几声,咱们所有进过山的人通通得一起当了神仙的祭品。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嗯?”
金复川已经傻眼了,“哥哥啊!咱们这岂非没有活路了啊!天哪!冤枉啊神君!我是真的冤枉啊!”他趴在地上,仰着脖子,就是一通惨嚎。
“嘶,”葛图实不忍心看这幅扒了壳儿的乌龟学蜀犬吠日的画面,他脑壳还被嚎得突突地痛,伸腿又给了金复川一脚,他大喝一声:“行了!我说的一、直、是——”见金复川听住了,恢复了正常音量,葛图才接着说:“这事儿不能露出半、点、尾巴来,你听懂了吗?”
金复川脸上露出了呆滞的神情,葛图只好做进一步的努力,他略往前低了低身子,小声说:“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一会要是走散的人也回来了,咱们也不能让他们露了半点口风。”
“等公公们来了,咱们该站岗站岗、该护卫护卫、该休息休息,一切照旧!他们休息好了要进山咱们也什么都不用说,下一回打头轮不上咱们了。如果再进山出了事,咱们也一问三不知,他们轻易也想不着咱们头上;如果这一次侥幸没出事,那咱们就算蒙混过关,再无后顾之忧了!这你总听、懂、了吧?”
金复川恍然大悟,得救了的微笑还没做完便僵在了脸上,他发现了这个策略中巨大的破绽,“葛狐狸啊,但是啊,我是说万一啊,”他鬼鬼祟祟凑近了葛图的侧脸,“咱们一进山,山里那神仙就揭破了咱们的底细呢?那神仙是会说话的呀!咱们能堵住别人的嘴,可堵不住他的!”
葛图眼睛咕溜溜一转,便有了主意。“这好办,”他说,“咱们装个病,拉稀就成,队正会准咱们在后头耽搁一会儿的。咱俩不和大队人马一起进山,那些和咱们一道进过山的兵就别通知了,人数一多就扎眼了。万一他们也在山神的雷劈单子上,那也是他们的命数。如果劈死他们事情能了了,队正他们也只会以为是他们惹的祸,这岂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