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城门一定得守好喽!这一点上,自己和程应安是有默契的,绝不会放外营兵进来,高密也别想送人出去。但北门还握在那个黄口小儿手里,他到底靠不靠得住啊?葬送了他自己倒也罢了,要是把老子给连累了,这可就真是有冤无处诉了!
要不干脆先下手为强,干掉高密?唉,但他惯会充兄长的,没来由便对他动手,可真是不好交代。再说,他儿子可还在外头领着一旅呢!
唉,还是再等等,至少等朝廷的人来了再说。虽说长安的太监在泾阳耍不出几分威风,但若是借他的名头动手,后头的事兴许也就不难办了。只是不知,那位护军中尉,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可别又是一个傅老头才好……
君飞翰越想越烦,右手开始敲击起额角来,他最近一烦心就忍不住这样,身边的人早都摸清楚了。
伍思林汇报完也没有退下,此时见主将正在烦心,便悄声取过帐中的银杯和酒壶,满满为主将斟了一杯冻石春,双手将酒杯放到了君飞翰身前的案几上。
酒香四溢,君飞翰的思绪也不由飘忽了一瞬,鼻子底下放着美酒,他更没心情想那些一团乱麻的破事,他大手一挥,像是扇开所有乱纷纷的纠葛,右手端起酒杯便将杯中泛着碧色的佳酿一饮而尽了。
“咚”,君飞翰将银杯往桌案上重重一顿,也许是美酒让他豪情顿生,他拍案而起,对着年少有为的副将吩咐道:“备马!本将要出营跑一圈!”
“是!”伍思林利落地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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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钺旅的副将云山飞正在向主将程应安回禀他刚打探来的消息。
“……君将军左手折了,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关于坠马的原因,并未听说马匹或是鞍具有什么不妥,且是在出营之前便摔了,看上去像是件意外。”云山飞说。
程应安眉头一挑,只要足够细心又敢想敢干,几个人便可以完成一场“看上去的意外”。
“嗯,山飞怎么看啊?”捻着胡须,程应安笑眯眯地问。
“山飞以为,这和今早将军的事故一样,定是有人设计。”云山飞显然早有腹稿。
“哦?”程应安的回答中听不出赞同与否,他只是意味深长地道:“山飞很是为本将操心啊。但山飞也听见呼厨军医的话了,他说突然的心口痛也是有的,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药物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只怕是本将平日操心甚重罢了。”
停顿了片刻,见云山飞依旧垂首恭立,程应安又说:“可山飞在君将军出事前,便笃定本将这里是有人设计。这让本将有些好奇,不知山飞的疑心,是因何而起呢?”
捻着胡须的右手停住了,程应安笑得格外亲切。
“既然将军垂问,那么山飞也不隐瞒。”似是对程应安眼中的精光毫无所觉,云山飞对答如流,但内容却绝不平常,“郎君让将军去节度使府一趟。”
在这泾阳军中,若是不提名姓的说起郎君,指的便是主帅索定岚之子。听见云山飞的回答,程应安不惊不怒,只是沉吟片刻,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既是郎君相召,某敢不奉命?”
☆、第19章、节度府参军事
泾阳军节度使府中,不声不响地多了一位参军事。
这位参军姓闵名玉,表字之仪,麟州人士。据说他年方弱冠,却文武皆能,虽有些弱不胜衣、眉目疏淡,但这在金戈之气浓厚的节度府中,却别有一番文秀知礼的书生风度。
册封的中使未至,按理说节度使府是该封上节度金印、锁起节楼节堂,也不再与其他衙门、军帐有公文往来,但方镇之中规矩废弛,就连主管民政的观察使司衙门都管不了本地的租、庸、调,这些禁令,更是早就无人严守了。
于是闵玉这样官秩从八品下的节度使府参军事,不经征调、任命,竟也能堂而皇之地就任帅府椽属了。
坐在节度使府外衙的公署之中,闵郁容一想到自己和李彦来正是平级同僚,就让她感到一阵荒谬。
好在她和李彦来不必打太多交道。
门帘一动,一个人影闪进了这间不大的屋子,看着李彦来那张貌不惊人的脸,闵郁容在心里默默地纠正道:好吧,是此事过后,她和李彦来便不必打太多交道了。
“之仪仿佛对我有意见。”李彦来走到闵郁容身后,冷不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