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手里没兵,说话腰杆子都不硬啊!
孙校尉心中戚戚了一会,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他不是营官,也从未带过兵,旅率的位置他是不想的,但这一次肯定要空出一个营官的位置,自己倒可以往这个方向使一使劲。
可他的梦注定做不太久,因为韦观察还没忘了他呢。
☆、第27章、双簧·下
孙光实在是太小看他那几巴掌的威力了,对于京兆韦家的家主来说,想要忘记这份羞辱,还真是有些难度。
韦不疑终于忍住了没有对索冰云和高密当着他的面瓜分朝廷军队的行为出言讥讽,因为连他也知道,自从当今于即位之初下令各节度削兵以来,这些军士兵丁,从钱粮到器具都是由节度使们自己养着的。任是韦观察面皮再厚、忠心再足,暂时还不能对此说出什么指摘的话来。
中枢暗弱,其祸大矣!韦观察在心中忧国忧民了一番之后,再回过神来,便听见高密和索冰云已经将军队的交接问题都交代完了,他当即便是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叔侄之间“温情脉脉”的气氛。
“咳咳,”索冰云和君飞翰都看向韦不疑的方向,不知他又看什么不顺眼了。众人瞩目之下,韦不疑找回了当年的派头,只听他淡淡地道:“不知索郎和高昭武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本官这儿还有一事,还望高昭武给个交代。”
“高昭武”还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好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哦?”
见高密头不动、身不移,半分姿态都懒得做的模样,韦不疑愈发觉出他的怠慢,他强忍怒气,随手拿起手边一物在凭几上一砸,只听“梆”的一声,韦观察手中拿着的恰是一只沉甸甸的乌银错金的虎形把件。
这一声听得刘元馥心惊肉跳,他刚才那么着急扑住韦不疑,便是担心他发现手边就有这么一件趁手的家伙,不过现在他可再不敢上前了,只好暗自希望今日可别出什么血案才是。
韦不疑也觉得那尊把件甚是合手,他用握着把件的右手向角落中一指,虎尾和他的食指所向,正是孙光蹲着的地方。
“高昭武亲身前来我草庐时说过些什么话,昭武可能忘记了。不过我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而也未必真的明了高昭武当时的用意,便也不在此多舌。”韦不疑也许真的没有挑拨的意思,但他这话一说,君飞翰的眉毛就竖起来了,忍不住又在心中怀疑起高密的用意来。不过随即他便看见索冰云向他微微摇头,瞬时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但高昭武留下的好下属,”韦不疑指向孙光的右手微微颤抖,“孙光孙校尉,以区区从八品上的御侮校尉之身,竟敢当面冒犯本官这个从三品大员!不知高昭武对此,又有、何、说、法?”说到最后,韦不疑已经是咬牙切齿。
闵郁容着实没有料到,这位初次谋面的韦观察和高密以及他的下属之间,还有过什么纠缠,她只记得上一世的泾阳观察使一直便是空缺,她在泾阳的最后一年朝廷才和索帅达成一致,让谢琚谢子琳当了官小权重的观察判官,成了朝廷在泾阳制约索帅的人选。按照这一点来推断,这位韦观察不是在上一世的动乱中被波及,便是离任或是弃官而去了才是。
于是她也只好试探性地问道:“呃,不知孙校尉是如何冒犯韦观察的?”
这个问题不问还好,一问韦不疑便再忍不住,他右手一挥,手中的乌银错金把件真如猛虎下山,砰的一声击中了孙光的后脑勺。
“你怎么不去问他!?”韦观察一甩袖一背手,不愿再言。
剧痛使孙光从美梦中惊醒,巨大的冲击之后,他脑中一片浑浑噩噩,身上并无束缚,孙光反射性地伸手向钝痛的地方一探,再看时,手中竟已是一片猩红。
“这、这,将军我冤枉啊!”孙光还未想明白前因后果,但这一套应对却是下意识的,本就蹲在地上,他不顾头疼,一边大声喊冤,一边手脚并用地向高密的方向爬去。他心里清楚,这间屋子里,若是有谁还愿意救他一救,便也只可能是高密了。
眼看孙光就要过来抱住高密,闵郁容连忙用高密的声音一声大喝:“闭嘴!山嚷鬼叫有什么用!你这混账究竟做了什么惹恼了韦观察,还不速速从实道来!”
孙光手脚一停,趴伏在半中间,以额触地,厚实绵软的地衣缓解了他脑内的震荡之感。此时他找回了些清明,知道不能实话实说,难道要告诉将军和少帅,他在营中将那个糟老头又打又骂好一通折辱,好让他乖乖领着自己人进城么?将军可能不会在意,少帅可就不好说了,看他这一路上对那个糟老头都甚是恭敬的样子,恐怕还真是有求于他呢!孙光越是费劲思索,脑中便越发晕眩,一时之间,竟就这么在原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