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语?”师爷皱眉,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正是,这暗语,每一本都不同。为的就是能和这买主对号入座。”
书生脸色一白,强作镇定:“你信口胡说!不过是个图案,哪里有什么暗语?!师爷莫要被她胡诌的瞎话蒙蔽了!”
“你不信啊?没关系,我这人最明白事理了,凡事得讲个真凭实据!”说着,朝三禾吩咐道,“三禾,去把你们掌柜那账册拿出来!”
“哎!”三禾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进了内间,取了账册,双手呈给了她。
苏鸾扫了一眼那话本子上的花体字——CHG2512!腊月二十五日卖出的第十二本!她手指唰唰唰的翻找着。
找到了!在这!
苏鸾看了他一眼,微微勾唇一笑,笑得那书生毛骨悚然。半晌,只听她一字一顿的念道:“腊月二十五,张万历,镇东三巷西二户,购得长恨歌一单册……”
那书生不禁骇然,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留下了身家姓名,被恐惧支配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上还做着最后的挣扎:“不!你在诳我!你使诈!这藏书记录算什么证据!我没盗印!师爷做主!小人冤枉啊!”
苏鸾被他气得直发笑,这人要是生在抗日的时候,没准能靠着这嘴硬的功夫做个名留青史的大英雄。
可惜了,生错年代了!
她逼近他,娇俏的面容骤然冷了下来,带着股子威压:“我刚才说过了,每本书,封面上的暗语都不同。可这翻印的破烂玩意儿,与你藏的那本如出一辙!张万历,你就算能寻得一万个借口否认,我也有办法推翻!不信你试试!”
不信你试试!
不信你试试!
那一句犹如魔音惯耳,瞬间击溃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那书生脸色灰败,颓然瘫坐在地,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
“还要强辩吗?”苏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像是聛睨一切的主宰,凌厉的,直穿人心。
“我认……”书生嘴唇哆嗦着伏了法。
“既然认了,那就带走吧!”师爷冷着脸吩咐道。
随他来的衙役听了令,直接将人架着拖了出去。
而在天时书斋那层层叠叠的书架后头,不知何时混进来的凌少堂正搭着唐明琲的肩膀,看罢了热闹,此时正笑得像个餍足的狐狸:“哟,你这小夫人有点儿意思啊!这气势,深得你真传啊!不过,这年纪小了点,你也下的去口?”
唐明琲面色不善,警告道:“回去给我管好你的嘴,露出一个字的口风,我且让你好看!”
“护得这么严?!敢情你不是动了真心吧?!昨夜火急火燎的飞鸽传书,怕不是也因为担心牵扯了她?”凌少堂这人虽不正经,可是那第六感堪比女人,出口的猜忌是一说一个准。
唐明琲黑着脸朝他甩了一记眼刀。
凌少堂讪讪的闭上嘴。
“走了!”
“不把嫂夫人带走?”
唐明琲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先把你这麻烦送走,我一会儿再来接她!”
凌少堂:“……”
为了他,他一夜没睡,这人居然还说他是麻烦!真是!重色轻友!人面兽心!
不过,看在让他知道这么个惊天秘闻的份儿上,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于是,两位爷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书斋的后院离开。
而前门,苏鸾正随着薛知易恭恭敬敬的送那师爷出门,看着那书生被推推搡搡的带走,两人相视一笑。
三禾收拾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端了热茶和点心。苏鸾坐在薛知易的楠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晃着。
薛知易好笑的看着她:“玩得可还高兴?”
“自然高兴!你没见那书生被我吓得瑟瑟发抖吗?!”苏鸾得意道。
“鸾歌先生出手不凡,一张利嘴就能退敌千万!”薛知易嘴上揶揄着她,可手上却替她温了杯子倒了茶。
“剩下的话本子可都备好了?”
“都整理好了,你过几日让三禾来一趟便是。稿子能撑到七月,下一本……七月之后再说。”苏鸾手里头把玩着他桌上的岭南松香墨锭,一抛一接,看得薛知易心里头直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