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凝视着她,随即听她厉声道:“和着你们就瞒着哀家一个人?”
朝月下跪道:“朝月不敢……是怀王不让我告诉您。”这时她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可是太后却一掌拍下扶案,忽然动了气,觉得头脑晕眩,宫女一拥而上去扶她,太后怒其不争,指着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他话了?”
朝月道:“王爷也不想让您担心。”
太后纵然爱怜朝月,可这时候却一股火气冒上来道:“你可知道上回他平夷族冒着九死一生的运气才躲过去的!你别以为哀家现在卧病在床不知道朝中的时局,突厥这次有备而来,我朝的军力早已分散一半稳定流寇,你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他——他可是你丈夫!”
朝月抬起她的那双眼,太后为之一痛,这双眼睛在此时看着,心里却有万般愧疚涌上来,太后用手抵住额头。
朝月不管多无底气,她还是静静劝着太后:“陛下派怀王去一定是有把握看好他的,陛下年轻时智勇有谋,此事必有主张。我……我相信王爷会大胜归来。”
太后苍白的手握成了拳,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那眼光好像能慑人,道:“你真是糊涂!”
太后扶着案边站起来,宫女上前搀住她。朝月亦失魂不已,太后的一句话让她睁大了双眸,可太后偏偏不去看她,也不让人扶着,说:“哀家要去见皇帝。”
第19章 夏霜08
皇帝身边的近侍成海守在外面,见太后神色凝重,来色匆匆,对自己挥手,自己已经十分明白,低着头让太后从眼前过去。
角落里点的烛灯早就烬了,今日并未上朝,皇帝撑在案桌上,从早上三更就心绪不宁,只觉得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喝了几杯凉茶还是觉得热火中烧,这时撑着头闭目安神,闭上眼睛,黑暗的世界笼罩过来,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只觉胸膛中跳着的心脉,脑海中滑过无数的影子……可他却感觉有人站在身边,晃一抬头,太后站着俯视自己,长服垂地,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皇帝看了后面的成海一眼,成海惭愧的低下头,方道:“母后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传一声?”后半句话当然是说给成海听的。可是太后听完却冷笑一声:“传不传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的表情凝住了,知道太后必是为怀王的事来的,皇帝说:“母后有话直说好了。”
太后一语了当道:“哀家让你赶紧下一道谕旨让怀王回来!”
皇帝回过头说:“母后不要干预政事。”
太后听皇帝的话音是那般稳重平静,心里的气猛地就上来了,走到他对面,只说:“后宫只有三个皇子,皇嗣丁零,两个都是那个贱人所生!怎么?一轮到上战场就光派定兖去,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就那么娇贵?一个要死要活那另一个也不成?”
太后怒睁着双眼说出这一番话。今早阴天无云,皇帝心情烦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太后的训斥,皇帝嘴角抽搐两下,道:“这次出征有正元大将军跟随,朕也有言,若是敌方难防,便全数退军!”
太后道:“说得好听!哀家活了几十年,多少大大小小的仗没有见过,想退军便能全身而退?皇帝,你完全为了自己的私欲!”
“朕何曾偏袒过谁?”皇帝道。
太后道:“你问问自己的良心!那个女人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可定兖从小就要受尽塞外沙场之苦的磨砺!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面前摊着几本奏疏,皇帝轻轻一摞,站起来,看着太后的目光咄咄逼人,自己却丝毫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外面传来几个宫人的声音,还有成海讲话的声音,皇帝突然怒道:“谁这么没规矩!”成海已经走来,面色苍白,看了一眼太后,怯怯地在皇帝身边说道:“皇后身边的人来说……说储宫那边好像真的不行了……”
太后看着皇帝,皇帝觉得天旋地转,原来一直心神不宁都是有原因的,再也无力争辩,沉吟一会儿,往外面快步走出去。刚跨出门槛一步,方听背后传来一阵冷笑,太后说了几句讥语。
经是下过雨,庭院花草花木扶疏,绿气盎然,唯独空气中添的是秋凉,凉意触碰肌肤,储宫规格大,但终年就是那么几个人,不热闹,今日一走进去顿感凄凉之意。屋檐的角上雕铸着兽形的图案,连日阴天,屋檐的沟坎积着水,一望上去,残水粼粼,却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