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几个福字,陆景深写的福字用了不同的两种字体,一种是当今很盛行的楷书,方正端庄的浓墨方块字,一种是笔顺更加流畅,远看犹如一副画儿的草书。
乡下人不管你写的如何,只要干净没有墨点子,都是一副好对子。
回去的路上,王秀也难得说了几句儿俏皮话,陆大牛一副抹了蜜的嘴,干货郎这几年长了不少见识,说起故事来也是绘声绘色,有趣极了。
三人说说笑笑,本就不远的路,很快就到了陆家村。
王秀先跳下车,搂着怀里一双新买的绣鞋,急忙忙回了家。
“宁娘,二嫂子这是回家显摆去了?就一双绣鞋?”
那双绣鞋是在薛家村换来的,有个小媳妇,做了一双新棉鞋,只是她怀了娃娃之后,那鞋子就穿不得了,便想换几个钱,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一套衣服。
恰王秀能穿,那鞋面上的绣样也讨喜,是一棵多子多福的石榴树。
为了这个由头,王秀眼都没眨,立马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鞋子好看,还不能显摆啦?”
陆大牛就是打趣,没什么恶意,看多了王秀沉闷的样子,今日好不容易活泼了些,顺嘴调侃几句。
“显摆显摆当然可以,就是别招了你家二大娘的眼,她最近脾气可不太好!”
说起程氏,陆大牛撇了撇嘴。
“怎么了?”
姜宁知道程氏一双不饶人的嘴皮子得罪了村里不少人,但毕竟陆长文是里正,陆家在村里还是颇有些威望的。寻常人也不敢与程氏多计较,也就挨几句骂,能忍就忍了。
“还不是你家二伯,听说在镇子上招惹了风流债,被人打了,如今病恹恹的在床上躺着呢,吃喝拉撒睡都是你二大娘照顾。”
“风流债?”
陆长武模样虽周正,可穷搜搜一身灰布蓝褂,一看就是个乡下汉子,平日也闷不吭声,还能勾搭上镇子上的妇人?
“本来我也不知道,是村头的六大爷给我说的,他俩之前常在一处吃酒,有一回吃醉了,你家二伯亲口告诉他的,要不怎么被人打成那样子都不报官?”
“我那二大娘不知道?”
程氏被陆长武迁就了那么多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妇人,她若没闹,肯定是还不知道。
“就她那脾气,谁敢跟她说啊,就这光伺候你二伯就十分不耐烦了,看谁都不顺眼!”
陆大牛前几天给他娘带回来那虎皮袄子,本来村里人到处都夸他有本事又孝顺。
结果被程氏不阴不阳的讽刺了几句,说他在县里肯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就连那虎皮袄子也不是正路子得来的。
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被她泼了一盆子污水,他娘是个嘴拙的,说不过她,回家来闷头哭了一场。
他又是个小辈,况全村人都知她那么个德行,他若登门骂回去,丢人的只怕就会是他。
“宁娘,我跟你说,你们家最近都别去招惹她,她可是个豁出去不要脸的性子,万一不小心得罪她了,她跑到六郎的书院闹一闹,那六郎可读不成书了!”
提起程氏,陆大牛一副鄙夷的模样,可见是恨透了她。
“好。”
陆大牛将那头小毛驴牵进自己家,他家的柴房本就大,自从垒了炕床,厨屋又闲置了下来,便将一部分柴搬运到厨屋,给小毛驴腾出半间屋子来。
这头倔强的小毛驴这两日已经熟悉了陆大牛,对于他递过去的干草和水再也不用头拱开了,还亲昵的蹭了蹭陆大牛的手。
连一头毛驴都知道谁待它好,它就亲近谁,可李承谦,她亲手养大的儿子,为何会那么恨她?
对于上辈子的事,她曾想过,永远都不要再记起,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但那切肤剜骨的痛最近时常冒出来,大约最近的生活太过顺遂,才会想起上辈子步步为营的日子。
“宁娘?”那头毛驴脾气特别大,对着姜宁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溅了她一身的水。
陆大牛拽着姜宁的袖子,将她往食槽外扯了扯。
“你怎么了,盯着它看什么?”
“哦,没事,走吧!”姜宁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子,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