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若桁起身谢了恩,转身正要离开,就听见齐景岳低声道:“你也是恨朕的吧?”
齐若桁抬起双眼,眼睛里无悲无喜。
“儿臣敬爱父皇,不敢私有他想。”
大殿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只留下更漏的滴答声。
敬贵妃靠在软榻上,手里缓缓转着一串佛珠,正午的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户照在敬贵妃怀里熟睡的花斑猫身上。齐若桓给敬贵妃奉上一杯茶,恭敬地退到旁边。
“你父皇召见齐若桁了?”敬贵妃品着茶,抬眼看着一脸平静的齐若桓。
“昨晚召见的,没有聊什么重要的事。”齐若桓回答道。
敬贵妃摩挲着佛珠,咬着牙道:“那贱人倒是聪明,知道本宫饶不过她,自己先死了。”
“只是……齐若桁不会知道了些什么吧?”敬贵妃看着齐若桓,“本宫可不信,郭兰会甘心带着那些秘密去死。”
齐若桓微微一笑,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父皇不会愿意重查旧事的,这是父皇心里永远的一道疤。”
敬贵妃轻笑了一声:“齐若桁妄想去揭那道疤,真是可笑……”
她忽的又转为暴怒:“只是她居然敢设计害了哥哥。真是好精明的法子啊!表面上两败俱伤,实际上好处全让他给占了!”
齐若桓忙出言安慰:“母妃莫要生气,舅舅进来行事确实有些出格……而且父皇并没有过多责罚崔家,倒也顾忌了母妃的面子。”
敬贵妃揉着酸痛的眼角,叹了一口气:“本宫早就提醒过哥哥,莫要心急,可他就是不听。如今这番结果,本宫也无可奈何。”
“只是……燕家和白家的事……”齐若桓有些迟疑,“齐若桁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燕白两家与舅舅的通信,怕是逃不了了。”
敬贵妃摸着花斑猫的脊背,熟睡的猫舒服地发出一阵阵咕噜声。
“燕家尽量保一保吧,毕竟是你王妃的母家。白家……就算了吧。”
齐若桓起身行了礼,匆匆退了下去。
敬贵妃看着齐若桓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孩子大了,都不服管了。你说,让我这当母妃的怎么办呢?”
“殿下。”罗正向齐若桁行礼,“都已经处理好了。”
齐若桁正在写折子,头也不抬地问道:“父皇没杀郑昭吧?”
“是,郑家抄家,郑昭流放,丹阳郡主已被贬为庶人。”
齐若桁抚摸着面前的檀木盒子,说:“罢了,杀不杀都一样。也不枉我查郑巍查了这么久,倒也没白费。燕家和白家与崔延年来往的信件都递上去了?”
罗正低声道:“都按殿下的吩咐安排人弹劾了。”
齐若桁点点头,将折子递给罗正,说:“明日呈上去。”
罗正收好折子,低声道:“白大人在偏房等您传召呢。”
齐若桁眼角微微浮现一丝笑意:
“叫他进来吧。”
白千弘战战兢兢地进到齐若桁的书房,向齐若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齐若桁微笑着站起身,将白千弘扶了起来。
“白大人可折煞我了。”
白千弘连说不敢,又迟疑地问:“殿下……招臣来,有何事啊?”
齐若桁神色温和,说:“白大人知道崔延年的事情了吧。”
白千弘有些紧张,点了点头道:“微臣知道了。崔延年罪有应得,杀了他乃是大快人心之举。”
齐若桁将白千弘拉到桌案旁坐下,又说:“崔延年伏诛这件事,对白大人而言,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白千弘一时语塞,只得尴尬地赔笑。
白家与燕家交好,而燕家素来是为崔延年办事的。如今崔延年一死,树倒猢狲散的事也是有的。
“其实也不然,崔家不止有崔延年一根顶梁柱,还是撑得住的。只是……”齐若桁故意放慢了语速,“总要有些人牺牲的。”
白千弘一听,冷汗就下来了。
齐若桁继续说:“我知道,之前崔家很看重同白家的关系,还想通过联姻来讨好白家。可现在,他们自身难保,这桩婚事,估计也是黄了。”
白千弘叹了一口气,道:“这婚定是结不成了,皇上罢了崔致远的功名,小女又如何与他相配呢……”
齐若桁突然笑了:“白大人看来还是很乐观啊,如今弹劾燕祺和您的折子已经递到尚书台了,白大人觉得还能躲过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