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相信庄氏一族谋反吗?”
齐景岳没回答,只是又问:“你还爱朕吗?”
庄轻烟微微笑了,道:“从皇上不相信臣妾的那一刻,臣妾就不再喜欢皇上了。”
齐景岳猛地站起身,摔碎了身边的白玉瓷瓶。
“你骗朕。”
“那皇上还爱臣妾么?”庄轻烟的眼神里无悲无喜,定定地望着暴怒的齐景岳。
“朕……”
齐景岳也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会再愿意为了她放弃皇家的尊严和外戚的势力,只是在努力维持着这种虚假的和睦。
怀疑,欺骗,隐瞒。
已经慢慢渗透进了看似严丝合缝的夫妻两人之间。
“皇上不敢说了……”庄轻烟突然笑了起来,“皇上怀疑臣妾,利用臣妾,又何言爱与不爱呢?”
齐景岳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冷冽:“是你先骗朕的。”
“没错,臣妾是狐妖,但臣妾从未想过害人。”庄轻烟站起身,眼里泛着泪光,“臣妾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上眼里,臣妾是什么。”
只要齐景岳相信,她一辈子都只会是庄轻烟,是他最美丽的皇后。
可是齐景岳不信。
齐景岳闭上眼,说:“你可以不认罪,朕不会杀你。”
庄轻烟拿起齐景岳扔在她面前的供词,声音平静:“是臣妾迷惑了庄越,与他有了私情,串通庄氏谋反。罪无可恕。”
大梦方醒,红尘万丈间伤痕累累,还不思悔改,罪无可恕。
齐景岳笑了,笑的浑身发抖,身旁的碗碟碎了一地。
“你就这么想离开朕吗?连死都不怕……”
庄轻烟美丽的眼瞳里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世上有太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比如绝望地活着。”
齐景岳对着庄轻烟怒吼:“朕从来都是爱错了人!”
他转身离开,衣袖甩的猎猎作响。
“臣妾恭送皇上。”庄轻烟俯身行礼,积蓄的泪水终于从眼中滑落下来,打在冰冷的地板上,“祝皇上万寿无疆,福泽绵长。”
她爱的那个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年幼的小皇子站在宫殿的角落处,看着哭泣的母亲,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庄轻烟搂着小皇子,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桁儿,你父皇从未信过我。”
朱砂写就的密信上,最早的日期在她坠下海晏阁的一天后。
“到头来,都是一场梦。”
庄周化蝶,梦过人世万千,一缕轻烟过后,万物沉寂。
到底是庄周化作了蝶,还是蝶化作了庄周。
到头来,都是一场红尘滚滚中的瑰丽幻梦,在岁月的无情摧折中,梦中人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苟延残喘。
是蝶化作了庄周,阅遍了无尽的沧桑,终成正果。
“皇后娘娘大概很喜欢吃糖吧?”
“为什么?”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有一块糖……”
元和十三年九月,微雨,皇后于宫中自尽,年三十一,赐号仁肃,不设陵寝,罢朝三日,以寄哀思。
第35章 惊兽案(一)
大年初一大清早,柴莹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着齐若桁进了宫。
虽说那天小瑶跑过去很不真诚地提醒了一下柴莹莹,可就是再小心,她也不能在大年初一躲在家里称病不出门吧。
所以在和齐若桁充分商讨后,柴莹莹决定冒一个险。
齐若桁本来是不同意柴莹莹进宫的,可是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齐若桁约法三章,不许柴莹莹离开半步,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己,拜完年就赶紧回王府。
柴莹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宫裙,裙摆处绣着云水纹,外边罩着一层软烟罗,流苏长步摇一边一支,倒有些王妃的架子。
齐景岳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也显得格外苍白,鬓边白发斑驳,昔年风姿俊秀的青年已变成了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
柴莹莹昨晚刚听过齐景岳与仁肃皇后的故事,今日再看见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她的心里居然也浮起了一些怜惜。
这世上的事,每个人都无可奈何,又遑论错对呢?
齐若桓与齐若枫都已经到了,旁边还有很多已出嫁的公主和未成年的皇子,大殿里很热闹,齐景岳也难得的享受子女满堂的天伦之乐。
但却不见敬贵妃的身影。
齐若桓很歉意地说敬贵妃身体不适,未能来恭贺皇上新春。柴莹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有些不安地看了齐若桁一眼,齐若桁也察觉到了她的担忧,轻声安慰道:“放心,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