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歆强撑着制住为首的几位拿着器具的暴徒,用其手里的刀剑棍棒解决了他们,其余乌合之众见为首之人或死或伤,全都作鸟兽散。
卫元歆终于再撑不住,失血过多让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差点栽倒在地,周长宁堪堪扶住了他。
周长宁无心去想这群暴民从何而来,更听不明白他们口中的话,她惟独能想到的是,匕首插在心口处,若再得不到医治,卫元歆会殒命。
她此前完全想不到这样一位秀骨清采的少年郎会有生命垂危的脆弱时候,若他死了……他会死吗?
那群人分明是朝她而来,他为了救她……投桃报李,投木报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救命之恩……她怎么会允许自己欠下那么大的恩情,她不希望他死去,他不能死,她要怎么做?
灵昭主道上,方才还有不少凑热闹的百姓在围观,现下只剩零星的几位商贩,谁都不愿意施以援手,将周长宁扶着的衣上带血的卫元歆视作不祥,路过的车舆也不愿载这个半身是血身份不明的人。
卫元歆双唇的血色正在流失,残存一丝意志的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右手虚放在胸前,缓缓展开几根手指。
周长宁轻握上他的手,凉,沁入骨血的凉意,被灼烫过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触感有些粗砺。
她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他的承诺。
她向他的额头探去,似冰凉似火热,“若你……我也只能赔你一条命,却怕不够还。”
卫元歆终是支撑不住,合上双目,周长宁探了探他微弱但存在的鼻息,脱下身上的水红大氅将他裹住。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终于有人愿意借给她一驾车轮有损的推车。
周长宁用尽力气小心地将他搬上去,推车而行,寒风在她耳边肆虐,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直到前方出现一匹瘦马。
第19章 求医不得
是周长宁与卫元歆在客栈马厩中见到的那匹瘦马,不知怎的无故出现在灵昭主道,瘦马迈着跛步而来,停在推车前,对周长宁一眨眼睛,曲颈虚虚贴在卫元歆身上。
周长宁忙将推车的绳索挂在瘦马脖子上,一面扶着推车一面轻拍马背示意瘦马前行,那瘦马极其听话,配合周长宁的步速稳稳当当地在前面走着,让她的每一步不复艰难。
周长宁唯一能想到的是及时就医,这是燃眉之急,她先时已撕去部分里衣给卫元歆的伤口做好简单固定,然而暗红的血渍仍在不断扩大,浸透了前襟。
周长宁熟悉灵昭主道,知悉附近医馆的方位,一人一马一推车直往医馆去,卫元歆已陷入几尽昏迷的状态,她垂头看着他,数九隆冬里仍有汗珠滴落,滴在他被血染透的白袍上,晕开一处淡色。
“快些,再快些。”周长宁喃喃念着,瘦马极有默契地随着她加速。
出事之地距某家医馆并不算远,很快,他们便停在那家医馆门前。
却是,闭门谢客。
见此情景,瘦马垂头,发出啾啾地嘶鸣声,似是沮丧至极又手足无措。
周长宁惟恐耽误时机,驱着瘦马扶好推车前往周围的另一家医馆。
所幸,这家医馆门户敞开,透过木门瞧见正堂里大夫在诊脉看病。周长宁将推车倚在门柱上,轻轻拍了拍马背,停住瘦马,疾步迈进门内。
“半夏、厚朴、苏叶……此五味药以水煎服,日三夜一,具体的我已写在方子上,可还有不明白的?”
“多谢大夫!”
大夫送走病人又继续温习医书,突然听见响声,抬眼看去,一位衣衫略显单薄的姑娘走进正堂,面上挂着焦急与忧虑,开口安抚道:“莫急,大致病情讲与我听。”他从业至今半个甲子,三十年来极少遇见令他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语气中带着几分医者的自信。
周长宁忙道:“我的……同伴身负一刀,伤在胸口位置,伤口不浅,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请先生——”
“人在何处?”大夫自然知道此事拖不得,忙要去看伤者。
“就在门外。”
大夫瞧见了躺在破推车上昏迷不醒的青年,胸前插着一柄匕首,唇上血色尽失,紧闭双目眉头皱成川字,仔细一看那伤口,似乎未伤及真正要害,只是再拖下去失血过度外加伤口感染,也会有性命之虞,便要唤身边的姑娘帮忙两人抬他进去。